要走,就一直走下去;要做,就做最好的!她终于懂了卜杰留在背后始终不明说出来的话。
云霏抱着那叠稿件好一会儿,将它们排好收进箱子里。信心满满地发动、踩油门——
她正打算绕国一圈,孰料她才转过正门,就看见卜杰双手挥舞着朝她跑来,口中大吼大叫地。云霏心里一慌张,方向盘不知怎地打滑,车子猛往后撞上大树!
云霏的肩膀卡上了方向盘,一阵剧痛震得她几乎失去意识,整个人麻痹。
这一握不只吓得她飞掉半个魂,也吓坏目睹整个意外发生的卜杰。他提早体验了心脏抽搐的滋味。“你怎样了?有没有流血?你受伤了吗?”
云霏痛得说不上话,只能叭在方向盘上保持静止姿势。等到最初的痛楚渐退,她的上半身不再一片麻痹,她深吸一口气,慢慢抬起头,微弱地说:“我没事,还能动。”
“你怎么开车的?把自己弄成这样子!”她毫无血色的脸庞令他担心得一颗心七上八下。
“你的样子凶得像要骂人,我一紧张,也不晓得怎么搞的就……”
“好了,这些都不重要,告诉你一个超级的天大好消息——”卜杰热切地将她拥入怀里,好得意地。“你猜是谁来的电话?是河艺公司!他们主办了一个百万小说新人奖不是吗?你得了首奖!首先电话通知,过两天另有专函通知,首奖哩!你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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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来的日子,云霏真的像活在云端般感觉轻飘飘的,怎么过都像在做梦。
十年笔耕无人问,一举成名天下知!这些天来恭喜道贺像潮水般涌进家门,连一个小学坐最远一排的同学都不知怎么打听到这消息的,还打电话来道喜;她则说了无数次谢谢啊谢谢!在这个经验中,她体会到了选美比赛夺得后冠的佳丽的心情;虽然其实最该感谢自己天生长得美,但还是会喜极而泣不停鞠躬道谢。真的!要感激的人太多了,云霏怯于独享这个初次的、成功的荣耀。
河艺办的小说奖是年度最受瞩目的奖,得奖作家除了得到巨额奖金外,也成为河艺极力培养的合作对象,享有一切优握的写作条件与环境,包括杂志发表园地的特约;这就表示云霏已跨出一大步,至少在短时期内,她不用再为生活烦恼,分心兼差,而可以享受专心的创作生活。当然,再来会有怎样的成绩,端看她自己的努力了。
知道她得奖的事,爱咪第一个很臭屁地炫耀:“我早就说过了嘛,霏霏是一级棒的,没有人像她。霏霏以后会有名,我长大了就负责帮她设计封面、画插图。”
爱纯则是乐得用力捶得她跳起来。爱纯也许是因为最近勤练臂力之故,力道加强不少,加上把乌溜溜的长发一刀剪得短得露出了耳朵,远看真像个小男生,连举止都“阿莎力”多多。“好小子,很争气哪!”她抱住她。“看我多有眼光,收容了一个名作家!要好好努力写下去,不管我以后还待不待在这儿,我命令你要定期交稿子给我欣赏欣赏!饱饱眼福。”
云霓比谁都实际,连忙打听稿费、版税、出版社竞开的优厚条件。“百万小说真的送百万啊?云霏你总算发了,这下子我们可要靠你了啊!河艺的老板听说长得满体面,是真是假?多大岁数?结过婚没有?”
“人家唐先生离过两次婚,有个三岁小孩了。”云霏稀奇巴啦地问:“你干吗?不要老秃子,打算另物色对象,准备移情别恋?”
“我可是一片好意全为你啊!”云霓义正词严:“我这辈子是认定了老李,绝不会变节的了,再久我都有耐心等下去。我还不是关心你,年纪一把了,成天窝在桌子前动也不动;不会玩乐,从不约会,你再这样闷下去当心变成老处女!等到有一天你真的扬名天下,也发现自己发白了、牙掉了,孤零零等着进坟墓,这样的人生有什么意思?一个人要求功成名就,也要注重爱情发展,现实与精神合一嘛。老姊我这辈子大概不会成什么人物,那也无所谓,起码我有老李!守着自己爱的男人,还有几十年快活日子等着过,我心满意足。喂,云霏,你到底有没有在听我讲话?”
“有,只是我怀疑怎么时光倒退,好像突然回到高中课堂上,就是那个教历史的三姑六婆董XX有没有……”
卜杰则是盯着她,告诉她要谨慎应对、要谦虚,随即请教,反而是让自己受益的最佳机会……这时他又变成了严格的兄长,尽责地敦促她一切行事未尽完善的地方。
“又来了,教条!”云霏会这样伸伸舌头抗议一声,实际上是十分开心。她发现自己真是爱他——喜欢并欣赏,就因懂得了他的好,更懂得珍惜。
现在她已有能力承租条件不错的寓所,却反而开始考虑:是否在这儿永远地住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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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纯来访,进门时捧着一大束盛开的高山百合,清新香气四溢,云霏便是被那股清香吸引下楼的。
“你的手是怎么回事?”云霏扳得僵直的左臂引起爱纯的注意,“不会是和我大哥大打出手吧?”她笑着将花摆进暂时替代的塑胶罐里。
“是我开车时不小心撞到的,伤在肩膀,不过医生说并没什么大碍。”
爱纯惊讶得眼珠子快要滚落下来:“我哥让你开他的车?”
“实际上是我偷开他的车。”实际上她“觊觎”他漂亮的进口车很久了。新手的野心不死,只是暂时隐藏而已。“还好他同情我瘀血一大片兼可能受伤的份上,没臭我一顿。不过车子稍稍破了相。”
“天啊!”爱纯只能叹息,“可见我哥有多爱你!那辆车是他的宝贝,别人连摸都摸不得的!而你有胆开了车横冲直撞,啊哈!我哥终于遇上克星了。”
云霏横她一眼,故意不搭腔。摸着她后颈打薄的短发。“剪短了不心疼吗?你留了好久,一直舍不得剪的。”
爱纯还是笑。“不心疼,一刀剪去,满轻松的。最夸张的是头发剪了,可是大陆——恐怕是不会去了。”
云霏迎上她带笑的眼眸。为什么?距上次见她不过是十天前的事,爱纯端然近乎宗教的素净面庞犹深刻地印在心版上,如今又有一番新的转折?
“说我勘破红尘世事也好,还没开通也罢,对于这一段情缘,是不该再碰触了。”爱纯悠然凝神,“最近遇见了一位师父,他带我去看前世,为的是想明白为什么今生会有这样的纠缠;当初我是下了决心,一辈子再苦也要跟这个人相守终老,不怕千里万里,再远都飞得过去,可是所有的想法都在这次回溯中消弭殆尽了。”
“是我自己。”爱纯缓缓地接续,“起心动念,一刹那间完全明白了。我突然明了了自己最终想追求的是什么,不是某个人、某颗心、某段记忆或感情,那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我怎么看待生命中的、来到生命中的情。”
“照理说聪明的人认真谈过一次恋爱就能悟道,也许我慧根太差,前世修得不够,这一生情劫重,才受这样的折磨。云霏,说实话,有时我反而羡慕你的单纯。”
“以前我总认为自己是不折不扣的爱情动物;以后,就等有缘人来渡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