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关心你自己就行了,用不着在这里假惺惺。”丁绍冰不领情的冷哼。“从芳香妓院的丫环到做一名小妾,也只有你郁还烟才会这么自得其乐。”
时墨变脸正想发作,烟儿神色抑郁的轻扯他衣袖,恳求的摇摇头。
“我们走吧。”
“烟儿,你不想我替你出口气吗?”时墨不肯擅罢甘休。
“大小姐已经够难受的,就别怪她了吧。”
丁绍冰仍旧无动于衷的伫在窗前,看不出任何表情变化。
待他们离开,横挂在两颊的清泪,早已晾在凉风中许久。
转过身,她绝望的看向父亲,无力的颓下始终紧绷的肩,泪水加剧氾滥,模糊了视线。
没有人知道,脆弱的丁绍冰会是什么样子。
也只有自己明白,她只能用强悍的?装,来保卫不堪一击、真实的自己。
???从聚合楼步出正想上马车,一道人影却突然窜出。
“谁?”殷旗戒备的厉喝一声,按住腰间的剑柄,立刻迅速的挡在两人身前。
然而烟儿见到来人,却怔愕的慢慢挪步走出来。
“是你?”
向晶华沉着的伫立不动,将黑发整个绾起,在后脑勺的地方圈成髻,历尽苍桑的面容显得十分宁静,依旧是一身灰衣的劲装打扮,手上抱着一架老旧的古琴,除此之外,身后再没别人出现。
“这琴是你的,我来物归原主。”她从容不迫的上前,在烟儿震惊的表情中,将琴交回给她。
怎能相信这辈子还能再摸到这琴?烟儿颤抖的拂过琴匣,不由得热泪盈眶,满怀感激地凝视她。
“这是爹爹留给我的那琴呀……”
“是的,它对你肯定十分重要,还给了你,我才能安心。”
“谢谢你把琴还我,这琴对我而言,非常非常的重要,每当看到它,我就觉得爹爹仍在我身边陪伴着我。”
挥别了长年累积的仇恨与怨怼,向晶华已经不再是以前的她了。看着烟儿,她可以想象郁定擎是如何用爱教育她、扶养她,才能让她没有一点埋怨,还反过来感谢她。
“我想,定擎若知道你是这样善良的好孩子,他在天之灵,一定会非常的自豪与安心,我也相信,你会在他的庇佑中得到好的归宿。”意有所指的轻瞥时墨一眼,她背过身打算离去。
“晶华姐……”烟儿毫不犹豫的喊出这一句。“你要去哪儿呢?”
向晶华骤地停住步履,故作潇洒的偏过脸。“天涯海角,总会有地方让我停留,我已经下定决心不再?恶,也脱离了师门。也许背叛师门,我会落得凄惨的下场,但也惟有如此,我才能对得起自己的良心,平静的生活。”说完最后一句话,她一个纵身从此不见。
抱着失而复得的琴,烟儿的眼泪再度扑簌簌地滚落成串。
一直以来,她都不爱哭的,但是,她突然觉得人世间的遭遇与变化太难预料,但即使如此,她不曾恨过任何人,她坚信,自己是在爱中长大的。
“走吧。”
时墨的声音温暖的传达到她心中,像一张轻柔的羽毛被,紧紧包裹住她郁黯的那一层恐惧,让她不再感到寒冷,愿意面对未知的风雨,全心全意陪他这样走下去。
第十章
“什么?霍家要退婚?”
重拍着桧木椅手把起身,时翌千发狂气竭的吼出这么句,吓得底下人个个噤声缩至一旁。
“是的王爷。”大总管阮富钰战战兢兢的回答。
“这是为什么?霍老爷子是怎么说的?”他怒火澎湃的追问。
“霍老爷子现不在府里,但霍夫人说,霍小姐日前离家出走,并且做出败坏门风的羞耻丑事,人也不知躲到哪儿去,已经配不上咱们二少爷,为了不辱咱们王府清誉,因此不得已取消婚约,还盼王爷原谅,等霍老爷子远行归府,自会登门亲自请罪。”
“败坏门风的丑事?”时翌千的愤怒转?错愕。“怎么会?
霍家千金虽然性情孤傲刁钻,但我不认为她会做出这等事来。”
“霍夫人确实是这么说的,小的岂敢造谣滋事。”阮富钰紧张的答。
“王爷,或者您过去把事情彻底问个清楚,”刘伶忧心忡忡的。“好不容易盼到了这桩喜事,总不能糊里糊涂就算了。”
“这我知道。”他沉声道。
这会儿,有个家丁气喘吁吁地跑进厅里。“?禀王爷,二少爷回府了。”
“正好,要他直接到厅里来。”时翌千不悦地丢下话,反身坐回椅上。
“是的王爷。”家丁忙不?跑开。
刘伶不由得轻声一叹,知道这场纷争终究是避不掉的。
念头甫定,时墨和郁还烟一前一后的进了厅,后者照样礼貌恭敬的行过礼,前者却没什么表情。
“哼,你知不知道与霍家的婚事已经生变?”时翌千摆明要把气出在他们身上。“和你的婚约,暂时是取消了。”
“哦?”时墨挑眉,这个正中下怀的喜讯令他心中大快,但碍于父亲的忿忿不平,不敢过度表明。“为什么?”
“详细情形还不清楚,只知道霍家千金离家出走,现今行踪不明。”存心跳过重点那一段。
“看来她也不想嫁给我,这样也好,反正我想娶的人也不是她。”时墨讽刺一笑,懒洋洋的语气立刻激怒了时翌千。
“说这什么话!不娶她难道娶这个贱婢吗?”他气急攻心,再度把矛头指向郁还烟。“我告诉你,你最好搞清楚自己的身份,休想取代霍家千金的正室位子,只要我有一口气在,你就休想!”
“既然如此,我带烟儿离开这里,省得您看了讨厌。”时墨的神情瞬间转?严峻的冷酷,他是认真的。
“你要是敢带她走,我连你这个儿子也不要了!”
“有你这样迂腐不明事理的父亲,我时墨宁可回归平凡老百姓的身份,也不要受这种阶级的无理束缚!”硬起心肠,时墨捉住烟儿的手即往外走。烟儿面色仓惶,却无力挣脱他铁掌的钳制。
“墨!墨!”
刘伶大惊失色的冲上前抓住他的手臂,急急拖住不让他走。“你这是干什么?娘已经失去了墨羽,你还要娘失去你吗?”
“我早该知道墨羽会走不是没有道理的,你们错了一次,还想错第二次,我忍了整整三年,就是不问你们为何不肯找他回来。现在我知道了,因为他同样娶了个平民女子,而你们要的却只是面子!只是整个时王府该死的名声!”压抑在心底的话倾巢而出,时墨激动不能自已。“那么,你们何必留住我?我要的女人只有她一个,若你们无法敞开心怀接纳她,我只有带着她走!”
“你和墨羽不一样啊,墨羽他……”提及这个尘封许久的禁忌名字,刘伶痛心疾首的哭喊出声。“他娶的女人是个杀人犯啊,他若不走,官府一旦找到他们,他同样得被牵连入狱,我们不希望他这一生就毁在牢里,才忍痛放他们走的,并不全是因为我们不肯接纳那个女人呀!”
“那烟儿呢?她不伦不抢不骗,更遑论杀人放火,你们?
什么容不得她?为什么?”
“我时翌千就剩你这么一个儿子,难道会不希望你娶个好人家的女儿?你说我势利也罢,爱面子也罢,总之,你要她就不要回来,和你大哥一样滚出这个家!”时翌千无比痛心的深吸一口气,极力稳住翻涌而上的血气。
“好,我这就走!”再无转寰余地,时墨将刘伶的手甩开,头也不回的带着烟儿跨出大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