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
“关于你爹的骨灰,我已经照少爷的意思暂时安置好了,你放心,少爷打算在“敛琴阁”后边再建一个属于你的楼阁,里头会设立一个佛堂,到时候再将骨灰移过去,让你方便祭拜。”
“属于我的楼阁?”乍听到这事,烟儿意外兼失措的愣住。
殷旗有些不安的瞧瞧四周。“别让别人知道,虽然少爷对你情深意重,但王爷短时间还无法接受你,可我想,依少爷这性子,恐怕还是会不顾反对的娶你?妻,并且让你住进“敛琴阁”吧。”
“那怎么行?如果为了我而让事情闹到不可收拾的地步,我……”烟儿心中一乱,接下来的话化?无言的自责。
“唉,这也不是你的错,”顿了顿,他似乎又再怪自己的多嘴。“好了,先别想这么多吧,少爷前阵子不在,有许多事等着他处理。对了,我听胡妈说,你代替原本的小菁来服侍少爷的起居,这会儿他快起床了,得先准备好让他梳洗的东西。”
“……嗯。”
来到“羁云轩”,殷旗将该做的事项交代一遍后便走了。
此时,烟儿端捧着温热的水盆进到时墨的房里,因为不甚熟稔的关系,她显得战战兢兢,深怕一不小心跌跤,却忘了注意床上的人儿是否起来了。
眯起黑瞳,以为自己还没睡醒呢,怎有个飘飘若梦的仙子跑进了他的房里,清新脱俗的风姿、容颜,似是不食人间烟火的纤尘未染,看得他心旌动摇又旖旎若醉,总觉得置身幻梦之中。
“嗄……我是不是吵到你了?”发现他失魂地坐在床沿瞅着她,烟儿感到有些歉疚。
“过来。”声音又沙又哑,凝在眼中的温柔,已经浓稠得化不开。
她有些心慌,明知他不会过度逾矩,也从不强逼她,但……为什么今天的他,看起来特别不一样?
“怎么,你怕我了?”时墨笑了,唇角勾起邪恶的弯痕。
“我……我不怕你。”她轻轻道,终于来到他的面前。
他伸手执起佳人柔荑,凑到唇边印上温热的一吻。“真是,我交代胡妈的话只是做做样子,怎么你真当起我的丫环来了?”
“我并不介意……”
“嘘。”他拍拍身旁的位子。“坐下来。”
烟儿只好先把话吞回,在他身畔坐下。
“有件事要先告诉你,是关于丁老爷的事。”时墨的神色一怔。“昨晚我问了陆太医,他说丁老爷的病情十分严重,已经到了药石罔效的地步,恐怕是没得救了。”
听到这突如其来的噩耗,她震惊的失去了思考能力。
“我知道你一直挂念着丁老爷子的病情,所以,下午我会找个时间带你一块去聚合楼看看他,你说好吗?”
咬着下唇,她面色哀戚地点头。丁老爷扶养了她八年,这恩情不比爹爹给的少,虽然她在聚合楼的日子如同水深火热,但丁老爷对她的疼爱,点滴都在心头,足让她一生感念。
这时,时墨突地靠近,用唇拂过她皱拢的眉丘,似要抚平她眼底的忧悒。似有若无的幽邃香气,在一次次看似平静的呼吸里,潜进他强耐许久的欲望中,燃起一簇火苗,若非极力压抑,恐怕早已蔓延成灾。
“别去想了,你烦恼的事够多了。”在她耳畔柔声低语,他表现出过人的自制力,否则大清早的,他更会变成大野狼吃掉她。
烟儿没去忽略他身上传送过来的炽烫热气,四周温度上升,连空气都变得浑浊,自己的心跳又何尝平静?
多少明白,一大早抱了个女人在怀里,对男人而言是多?大的诱惑。漫不经心的口吻,全是他努力假装的吧?
“我……”
“嗯?”他耐心聆听着。“想说什么?”
“我能?你做些什么?”她忍不住怯怯地抬起脸。
“为什么这么问?”托起她尖巧的下巴,他怜惜地反问。“你肯留在我身边已经够牺牲了,我又怎会要你?我做些什么?”
“但是……”
“没有但是,”他好脾气的截断她的疑惑。“我对你再没有多余的要求。”
“……是吗?”她失望的垂下眼睫,莫名的失落感涌上心头。
时墨没回答,凝聚目光,试图解读她眼中深藏的讯息。
只要是关于爱的蛛丝马?,他一点都不想遗漏。
???事隔半年多再回到聚合楼,踏入熟悉的院落,满园尽是无人清扫的枯叶,楼内楼外除了风声、鸟鸣声、与他们的脚步声,一切静得彷无人?。
一把老骨头的金妈仓惶着白脸出来迎接,看到自己从小欺负到大的烟儿丫头,如今似乎已成为时二少身旁的宠妾,额上急速窜出的冷汗,像雨后春笋似的,这边擦了那边又冒出来,怎么擦也擦不完。
“老奴、老奴……恭迎时二少。”伏跪在地上,金妈害怕的把头压得极低。
“里头还剩些什众人在?”一袭白衣的时墨冷傲地问。
“除了奴家,还有丁老爷、竹敏夫人、大小姐,以及一个小婢,两个家丁。”金妈急忙回答。
“其他下人呢?为什么都不在?”
“是、是这样的,”金妈紧张的应话。“丁老爷卧病在床已久,竹敏夫人花了不少银子请各地名医前来,但就是不见丁老爷的病情有所起色,久而久之,竹敏夫人也病倒了,下人一个个被大小姐遣散,所以……所以……”
“带我去见了老爷。”时墨一挥衣袖,带着烟儿以及殷旗往里边走去。
“是、是。”金妈匆匆起身领在前头。
弯过几道回廊及石径,到达丁仰赋静养的房前,金妈在禀告后请时墨等人入内,丁绍冰已在里面恭迎。
烟儿忐忑不安的跟着时墨踏入房内,接触到丁绍冰那双冷得不能再冷的淩厉自光,她不由得打了个冷颤。
“绍冰向时二少请安。”她屈膝礼过,再没别的表情。
时墨乍见到她,也是吓一大跳,曾是妍丽光采的丁家大小姐,如今落得面黄肌瘦的模样,凹陷的眼眶,干扁的身躯,素衣素面,再无一点娇贵之气。
但,她仍是一本初衷的愤世嫉俗,妒恨使得她盛气淩人,曾有的柔顺看来只是假装,以致于丁点不剩。
“我们是来探望了老爷子的。”时墨对她没有半点同情,同样毫无表情的淡漠扫过她。
“那就请便。”丁绍冰别过身,不去看他们任何人一眼。
虽然她有些恼怒那个向晶华骗了她,但,她已经无心记仇了。
烟儿扑到丁仰赋的病榻前,那张早被病魔折腾得只剩皮骨的容颜,痛得她喉头一哽,发不出声音来。
“我听陆太医说了,丁老爷子的病况特殊,不是一般药物可以医治……”
“已经不劳时二少忧心了,无论家父是否还有的救,我和家母都不会放弃。”丁绍冰挺直背杆,声音铿锵有力。
“听说竹敏夫人也病了,是吗?”
“病是病了,不过在经过一段时间调养后已有起色,”她走到窗边。“等家母康复,我自会设法再找别的大夫来诊断家父的病因。”
“你有这个孝心,倒教人钦佩。”时墨的语气虽然冰冷,其实心里倒有些欣赏起她的强悍来。
“家父的病况你们已经看过了,恕绍冰不送。”不留情面的下了逐客令,丁绍冰已经不在乎自己面对的是堂堂时二少。
“大小姐……”烟儿明白她承受的折磨和压力,即使丁绍冰的话字字夹棒带刺。“如果你真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地方,说出来,不要自己闷在心底,现在聚合楼变成这番景况,一定有很多困难必须解决,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