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允桀让所有背着他搞鬼的人得到应有的惩罚,若是以前,他一定会为此乾一杯庆祝,可惜,这次的报复并不能像先前一样消灭他心中的怒火於万一。
他的心仍活在严冬中,他朝思暮想的人就像从地球上消失一样,音讯全无。
举目无亲且身上没带多少钱的管依彤会到哪里去?没甚麽谋生能力的她,会躲到哪里去?她一个人流浪在外,会不会吃甚麽苦?
每次一想到这里,任允桀的心就像被拧紧了一样,揪疼了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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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上的日子平稳且有规律,不习惯劳动的管依彤常常累到头一沾枕头就睡到天亮,根本没有时间想心事、失眠,而这正是她目前最需要的。只是午夜梦回时,她常常会想起任允桀的身影,想起他的笑,还有他曾经说过的话,以及和他之间的种种争执;伴随着时间的流逝,当初曾椎心难以忘怀的痛苦在记忆里却慢慢地淡了,愈来愈清楚的却是他极少流露的温柔。
这天,管依彤拿着旧报纸仔细的包在刚挖出来的花根上,好让它形成一个保护膜,让这些一花在移到小小的花盆里时也能长得健壮。
不经意的视线却被报纸上的一篇报导给吸引住了。
任煌集团入主管氏企业以及代理知名品牌「莎蒂尔」,从此正式跨入台湾纺织及服装市场。
管依彤抓起报纸跑到没人的地方,以极快的速度将报上的新闻阅读过一遍。
报纸上并没有任允桀的照片,只是约略说明任煌集团的历史,以及介入台湾的纺织、服饰业後对相关企业及经济的冲击。
管依彤爱恋不舍的抚着报纸上「任允桀」三个铅字。
不知道他现在过得好不好?
「报纸上写些甚麽?看得这麽出神?」不知何时,颜雨棠巳悄悄来到她身後。
管依彤慌乱的将报纸藏在身後。「没,没甚麽!」
颜雨棠也不逼她,先找块大石头坐下来,愈来愈大的肚子让她光是站着就很吃力了,她拍拍身旁的空位要管依彤也坐下来。「工作还习惯吧?」
「嗯。」管依彤知道颜雨棠来找她不是单纯的只为了工作上的事。
「磊刚常对我说能找到你来帮忙,实在是他的福气。」
「不,我和石大哥间并没有甚麽--」她怕死了再被人误会。
「你听我把话说完,我又不是怀疑你和磊刚间有甚麽暧味,你穷紧张个甚麽劲儿?」颜雨棠笑着打断她的话。
「那就好!」管依彤松了口气。「我还以为你是要来开除我的。」
「磊刚的意思是,自从你来了之後,花圃里的工人不只流动率降低,工作率也提高了,别的地方是缺工人缺得要死,只有『石园』有从其它花圃里自动『跳槽』的工人,看得其它的老板眼红得很。」
「他说得太夸张了。」
「不,他说的一点也不夸张,这可是我亲眼目睹的。」
颜雨棠笑着想起前一阵子,为了谁陪管依彤下山送花,所有的工人争得头破血流几乎翻脸成仇的情形,害得石磊刚为了安抚落选人的情绪,得花费心思「排班」--安排他们和管依彤一起工作的机会。
「磊刚还说只要觉得谁工作不力,就把你派去和他一组,不只工作进度超前,他还会像个英雄似的自告奋勇跑来问还有没有甚麽工作要做,实在是太好用了。」
「我很高兴能帮得上忙。」
管依彤不是不知道自己在众人间的特殊待遇,为了避免引起不必要的误会,她只是有礼的保持适当的距离。
「其实,他们对你并没有别的企图,你不要多心。」
「我知道,因为留在山上的全都是四、五十岁以上的欧巴桑,好不容易出现个二十多岁的小女人,在这里,只要年轻就连母猪也会变成貂婵。」
「哈哈哈!我喜欢这个解释,不过你这话倒连我也骂进去了!」颜雨棠大笑。
「对不起。」
「没关系。」颜雨棠潇洒的挥挥手。「说真的,若有别家花圃的主人想高薪挖你过去,千万不要答应他们,不论出多少钱都不能答应,知道吗?」她急着将此行的目的之一说出来。
「原来你先前的马屁是怀柔政策啊?」
「唉呀!千穿万穿马屁不穿嘛!还有,你要是敢跳槽到别家花圃,我就不认你这个朋友,我肚子里的儿子也不会认你当乾妈的。」
超音波检查结果,颜雨棠肚子里的娃娃是个男的,害得石磊刚拚命买了一堆玩具火车等男孩子玩的玩具,才不管刚生下来的婴儿根本不懂这些。
「你是在威胁我吗?」
「当然!」颜雨棠理直气壮的说。
「孩子决定取甚麽名字?」
「磊刚想叫他『石碏书』,我不肯,好端端的干嘛又多弄两颗石头在身上,想压死他?还是想让他变成另一个粪坑里的石头?我比较喜欢『定磊』这个名字,可以把磊刚将得死死的。」
「你连儿子的名字都要玩?」
「有甚麽关系?对了,你不会跳槽吧?」颜雨棠说笑之余不忘本来的目的。「其实不是我紧张,已经有人放出风声了。」她小声的透露。
「你大可放一千二百个心,对了,石大哥上个月的加薪该不是为了这件事?」
「当然不是。你的卖力工作本来就值得那些酬劳的,更何况你现在又接下账务的工作,磊刚还认为委屈你了。」
「他如果真的觉得委屈我的话,我不反对他再加一次薪。」管依彤调皮的说。
「小女人,你变了!」颜雨棠欣赏的看着管依彤,她的眼里早巳不见初见面时的无助。
「是的,我真的变了。」先前的任性、骄纵在她身上已不复见,在这里的是全新的管依彤。
「变得愈来愈得寸进尺了,不过我喜欢。」
说完後,两个女人很有默契的笑成一团,身後是不放心她们而过来看看的石磊刚,看到她们的「疯样」,摇摇头後很识相的走了。
「还记得我们两个第一次见面的情形吗?」颜雨棠问。
「记得。」管依彤知道她们终於导入「正题」了。
「坐在车站长椅上的你像只刚出来流浪的小狗一样,大眼里写满了茫然、惊慌与害怕,无助的不知下一步要往哪里去似的,让人看了就心疼。」
「所以你就把我『捡』回家了。」
「是啊!其实这风险还挺大的,刚开始时我很担心石磊刚会不会被你吸引,毕竟你比我漂亮太多了,连身为女人的我都会不自主的为你心疼,何况是他。」
「好哇!原来我还是你的试金石,怎样?石大哥的表现还令你满意吗?」
「还好啦,他的表现算是差强人意,如果他真的为你神魂颠倒的话我给他的分数还会高一点,现在只是勉强及格而已。」颜雨棠扁扁嘴。
「别再挑了,再挑下去就『瓜熟蒂落』了。」管依彤故意瞄了她的肚子一眼,「石大哥一定会在你生产前和你结婚的,你难道不怕他在紧要关头绑你上礼堂?」
「不怕,毕竟没有一个女人在同一天又当新娘又当妈的,在结婚礼堂生小孩也是个难得的经验,试试无妨。」
「恐怖的女人!」管依彤一脸夸张的「恐怖」。
「看到你,就觉得好像看到我自己一样。」
「怎麽说?」
颜雨棠在管依彤询问的眼光中,缓缓地说出自己的故事。
「其实,磊刚并不是孩子的爸。」
「这已经是整个山上公开的秘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