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老丈想了想,还是觉过意不去:“实在该我们爷孙俩搬的
“不是这么说。一则天定久病诸多不便;二则搬我一个也比搬你两个简便些。倒是只怕得麻烦老丈帮着我收拾收拾,否则弄到天黑,恐怕还未必能好。”
“很应该,很应该!”周老丈一口子地答应着:“我这就去帮你收那间草药屋子!”
一面说着,周老丈—…面抢先出了门。
“老丈慢来,不急。”
子虚朝着门外周老丈的背影喊了几句,才转身对她。
双成仍恍惚坐着,方才听着子虚所作的安排,从头到尾她呆若木鸡,直到现在,脑子里还是一片空白。
这打击对她来说着实不轻。
瑶池之上,她固然每日无所事事,日子清闲、无聊得可以,但是却从未想过,离了瑶池会是什么景况。
二时心头火起,一切的——切,全是这个蟠桃小偷惹起的!
”你在算计我!”
她恶狠狠地瞪着子虚,心中同时感到一阵没来由的委屈,登时红了眼。
“你盗蟠桃,逼得我不得不下界,诸多波折之后,居然闹到回不了瑶池!我……而我竟然还以为你是个好人!”
“双成,”子虚一贯的好言相向:“我的确抱歉,但请你相信,我盗蟠桃的目的只是救天定,至于后来的发展,却不是我所能苎控的,我绝没有算计你的意思。我向你保证,一年之后,王母跟前我会一力承担,不会令你为难。”
“你承担得起也就算了!”双成冷笑着,已经恨得口不择言“你就只顾救你的人,半点没考虑我的处境!说起天定,谁知你是不是算准了我不忍心天定吃苦,才编出那一堆话,让我听了心软,好跟你一起闹!现在闹得我无家可归了,你害我倒也害得够彻底!”
她一时气话,自己也晓得说得重了些,反正无以解恨,干脆狠骂一场,也省得自己心里不痛快。
岂料子虚闻言却似震撼得很,他沉默了许久.四下气氛因而紧张不安起来、
“双成,”他终于温温慢慢地开口:“天定的病是真的,我的话也不是编的,我没骗过你。”
“所以?”她试探着,不免心虚。
“所以没有所以了,”子虚忽然显得很疲倦。“不管我怎么说,只要你心里认定我在骗你,那就一点意义也没有,不是吗?我又何必再多费唇舌?”
“不过有件事你说得对。盗蟠桃的当口,我的确是只考虑到天定,半点没想到你的立场——只有这点我难以自辩。对你,我于心有愧。”
“所以,”他一手挟起乌木盒,一手挽住她。“这就上瑶池吧。”
“上瑶池?那天定的病怎么办?”不知怎地,两人立场对调,双成竟比他还紧张。
“天定的病渐有起色,就算不能全好,总也是护住他一条小命。想来天定他爷孙俩还不致怨我;但现下不同你回瑶池,却是愧对你了。早去晚去,总是得去,我不如潇洒点,这就走吧。”
他又自嘲:“再怎么说,偷人东西,不抓我见官,用了两年,不算我利息,我也算够本了。”
让子虚拉着走,她却没有一点高兴,心头映出的,是天定的病容、白兔儿乱钻的光景……还有周老丈感激的眼泪。
她这一走,岂不……
不安的感觉回荡胸臆,久久难平,瞬间她明白了子虚的心情:他不愿负她,正如她不愿负天定和周老丈。
思虑至此,双成又有了决定,这回,不容动摇。
她甩开子虚的手。“那你就去吧,一个人去!”
“一个人去?”子虚以为自己听错了。
“是啊,”她故意板着脸。“难道要我和你一道?想我帮你清你那间草药屋子?门都没有!”
子虚闻言怔了一会儿,不由得发笑,笑得畅快至极。
她可不让他轻松,佯骂道:“笑什么?还杵着!天黑之前不打扫妥当,你就准备睡树上了,还笑得出来厂
子虚还是自笑自的,未了,他轻道:“双成,真的很谢谢你。”
她正色回答:“不用谢我,我并不是为你。”
“我知道,我是代天定他们谢你的。”
她又难道是为了他们?双成叹了口气:“你再不走,只怕真要扫到天黑了。”
“那,你呢?”
“我就在这附近随处溜溜;既要住下,总该先到处看看,琢磨琢磨。”
“让天定陪你去吧。”
“不,让天定休息,我自己去。”
当下兵分两路,子虚自去扫屋,她则到处溜达。
漫无目的地走走逛逛了好一会儿,她发现这里真是个好地方。山明水秀,绿草如茵,朝阳映得莫愁湖水晶晶亮亮,微风中只闻鸟呜花香,再无半点尘嚣,幽静婉丽之处,与仙界相差几何?
愈是赏玩,愈觉莫愁湖风光美不胜收,双成竟忘了时间,直到夕暮将至,才漫步走回桃树下。
桃花在夕阳照映下,一树火红,宛如亭亭一华盖。天定远远望见,便欢跃地朗她跑来。
“双成姐,”天定双颊通红,眼睛发亮!“我午睡醒来找不着你,却看到爷爷他们收拾屋子。子虚哥说你要住下,是真的吗?”
“是真的。”她含笑。
“双成姐……”天定有些欲言又止。“爷爷和子虚哥把你的事告诉我了,你……你真的是天上的仙女吗?”
“我是。”她笑问:“你怕吗?”
天定摇头,简直笑逐颜开广一点也不怕!我从没看过仙女,不过你好漂亮,对我也很好,我很喜欢你,双成姐。”
“唉厂天定居然叹起了气,显得很失望。“可是子虚哥说你的事不能对别人提起,我若真告诉人家我们家里来了个仙女姐姐……”
双成一听这话可紧张了,连忙耳提面命一番:“天定,这话再也别说了,我在这里的事要是让人知道了,我们大家都有麻烦。总之你记住,在这里我是董姑娘,不是董仙姑,我的身分也只有你们知道,你可不能告诉第四个人。”
天定拍手大笑广我只是吓吓你罢啦!瞧你那么紧张。这些子虚哥早警告过了,我才不会笨得说出去哩。”
“好哇!你这鬼灵精厂她心头一松便忍不住笑骂:“居然敢吓唬我?看我不告诉爷爷,让他训你一顿!”
天定一吐舌。“我不过吓你几句,就要被爷爷训一顿哪?双成姐姐对我可真不错。”
双成忍不住一笑,看来天定虽然身体病弱,性情却是活泼伶俐得很。
“屋子都收拾好啦?”
“嗯,刚刚收好。”天定语带兴奋:“今天子虚哥心情似乎很好,居然亲自下厨呢。子虚哥烧的菜最好吃了,我们进屋去看看吧。”
看天定那么兴奋,她也不免心动起来,当下携了手,往天定的小屋走去。
才一进屋,果然闻到香味满室,双成不由得一双眼四下搜寻,一下子便看到桌上放着热气腾腾的四色莱。
天定一声欢呼奔向桌边:“哇!炒鲜菇、炖鸡蛋……红烧鱼咧!还有专菜羹,好丰盛啊!”
“还有一碟素烧茄子,一碟凉拌鲜笋。”子虚笑着走来,端了两碟子,正是烧茄子和凉拌笋。
“开饭了,去把爷爷叫过来吧。”
天定巴不得这一声,又出屋去寻周老丈。
“天定真开朗,”双成怜惜地看着他瘦小的背影。“也很坚强,真看不出是五、六岁的小孩儿。”
子虚却一叹:“天定今年十岁了……这场病,对他的身体实在是很大的折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