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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借口一定要漂亮!

  请谨记,社会不设同情奖!

  我挺起脚膛,走进办公室去!

  冬妮跟在我背后,说:“孙先生刚才嘱咐,你一回来就请你到他办公室去!”



  冬妮指的当然是孙世勋。孙世功去了日本,还没回来。

  我突然心头一阵凉意,弄不清楚究竟是为了孙世勋有请,令我心乱如麻,还是孙世功频频到日本去,事有蹊跷?

  哼!孙世勋以董事名分,嘱咐秘书把我叫到他办公室去,架子十足!

  男人根本从没有把女人放在心上!

  在公事上头,他们是人多势众,要一见高下,女人赢的机会仍然不多。

  私底下,谁个女人不是一谈感情,就等于退居次席。



  一妻两夫,有资格成为大新闻,倒转来呢,司空见惯!其怪自败� �

  谁叫自己还没有递辞职信?只好向冬妮点点头,领命而去。 

  走到世勋的办公室门口,真想一敲门,走进去,就给他说:“我不干了!”

  这句话看来是早晚要说的。只是未谋定后路,还是不敢造次。

  每念至此,认真悲哀。如果我也系出名门,何至于精神上落泊如此?

  人一过30岁,任何事都不会立即坐言起行。必须三思而后行。

  买入一手前景明朗的股票,也断不会中途因为些少市场流言影响,就急急抛售。单身女人投资在工作岗位上的时间与心血,不能说散就勒简单一句话,背后无人支撑,独力又何以同时应付事业与感情的齐齐闪失,生活上,纵使不求锦上添花,也不能屋漏更遭连夜雨!

  我轻叩孙世勋董事的门。

  “早晨好!”

  世勋礼貌地站起来迎。

  房中还有另外一位50开外的男士。

  世勋给我介绍:“刘醒南律师!”

  我跟刘律师握手:“我是沈宝山!”

  “素仰大名!”

  我报以微笑。很自然地瞥了世勋一眼。

  不知道我的闻名是因为本身才干与名气,抑或如此不顾身分地跟孙家挂上了钩?

  世勋让我们各自坐好,就讲开场白:“章伯去世时,刘律师刚在海外度假, 一回港来,就立即办理章伯的遗嘱事宜,故此要跟我们见面。”

  我还有点狐疑不清,刘醒南就把两份文件放到我和世勋面前,说:“这儿是章尚清先生遗嘱的副本,请详细阅读,我是章先生的代表律师,遗产执行人是孙崇业太太。”刘律师稍停,再继续:“即是世勋的母亲。孙太太今天投空来,嘱我向你们宣读章先生的遗嘱。其实,遗嘱内容甚是简单,除了他在孙氏百货的股权,章先生全部财产慨捐香港老人福利机构,至于他在孙氏的股分占6%,一半送给孙世勋先生,另一半送给沈宝山小姐,并不附带任何条件。”

  我听得呆了。 

  刘律师还讲了其余的—些法律手续与安排,我都无心装载。

  突如其来的成为章尚清遗产的继承人之一,我悲喜交集。

  喜者自然是提拔自己出身的人,能如此关前顾后地给我铺排直上青云之路,这份爱护,意义深长,非同小可。

  茫茫人海,见尽恶之欲其死的事例。人生竞技场内少一个对手,多一分安乐。就是一个孙氏之内,为了争权夺位,同事的交情完全是工作关系上头的瓜葛,两个原本谈得来的年轻同事,发觉公司给予的升级机会只能容纳一人之时,顿时反目。连明知自己拄不如人之徒,也只会干睁着发红的眼,求神拜佛巴不得当红才俊早日垮台。例子多如恒河沙数,如何一一细数?

  章尚清欣赏我、栽培我,以致偏袒我,照顾我, 自生前延至殁后,纵使不全为我的才华品性,深得其心,而是为了几十年挥之不去,滋长而至茂盛丛生的一段私人恋情,拿我当作精神上的寄托,我一样要感动和感激:

  商场上我们太习惯不必问货品定价的因由准则,更不必理会贸易对手从中能获利多少。我们只着重本身的收益,如果有利可图,对方还予以绝顶礼待尊重,夫复何求?

  然而,从另一个角度看,很多时一宗交易里头的受益人,依然会被利用以致得不偿失。章尚清如此视我如亲人,也无异是让我在没有多大选择余地之下成为孙家关系密切而嗳昧的一个人罢了!我领下这份情,就是落实了—个特殊身分。加上,他知道我是个有恩必报的人。兜了一个圈子,还是要我矢誓为孙家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我置身于枪林弹雨的商场内太久,凡事都有正反两面,我习惯不敢往好—面想。高估人类的仁爱厚道,往往使自己焦头烂额,血肉横飞!

  一下子在章尚清安排下成为孙氏股权人,令我初而迷糊,继则心惊肉跳。

  刘醒南律师在我浑然不觉中告辞离去。

  我还留在孙世勋的办公室内,目送着世勋把刘醒南送出去,再走回来。

  我们望住对方,默然。

  心内翻腾辗转,乱作一团。嘴上却说不上半句话。

  世勋蓦地拉起了我的手,抱在胸前,轻声地说了一句话:“我想念你!”

  章尚清死而有知,为我俩架起了下台的阶梯,奠下了关系牢固的基石。

  我当然可以挥一挥手,掉头而走。沈宝山自出娘胎,

  从没有无功受禄,仰仗庇荫的打算,

  我也许真的应该从事情坏的一面着手处理。

  然而,人有理性的分析,亦有感性的选择。不幸的是,

  我们总把自己愿意相信的推测视为真相。

  如今的我心无旁骛,只有一个感觉:希望世勋握住我的手永远不会放松下来。

  我们缓缓地坐在沙发上。

  我微垂着头,依然无语。

  室内一片静谧。

  办公桌上的对讲机,石破天惊地传来呼呼之声。

  继而听见世勋秘书说:“孙先生,刚才恒发置业方主席的秘书来电话,提你今晚在福临门的饭局。”

  世勋拿着眼看住我,答:“请给方先生的办公室回个电话,说我十二分抱歉,今天晚上突然来了个很重要的客户,我非跟他开谈判不可!我不能赴他的约了,请郑重向方先生道歉一向”

  秘书应命收了线。 

  世勋仍目不转睛,面不改容地说:“我这个客户,脾气极大,心眼儿又细,极之难缠,可是,我的命脉在她掌握之中,不能不买帐:”

  我抿着嘴忍笑。

  一场干戈,化为玉帛。

  悬而未决的问题,还是原封不动搁在心上。和解并非意味妥协,只是情到浓时,夫复何言?

  谁说小别不是更胜新婚?

  我和世勋约好了下班后各自回家去!

  本来就没有想过会回家来吃晚饭,菲佣刚好放了假我只打算在公司附近的面档草草用过晚膳就算了!现今我竟兴起了亲自下厨的念头!

  把冰箱里仅存的肉和菜都翻出来,七手八脚,满面油污,终于弄成三菜一汤,放到世勋面前去,他简直是狼吞虎咽。

  我笑说:“别捧场过分,硬塞得太多到胃里头,会害事。”

  “这是肝肠寸断之后的和头酒,能不嚼个痛快!宝山,这以后,我们再不吵架了!”

  我没造声。平常夫妻尚且会慨叹家家有本难念的经,何况我们情势复杂如斯,只图个今朝有酒今朝醉,明日愁来明日当而已!

  一个星期7天,世勋留住浅水湾的时间极其量只有6晚,他总爱在周末回到家里去陪他母亲,吃完饭,还聊一个晚上的天。翌日早上,跟孙姨奶奶吃过早餐,才回到浅水湾住所来。

  世勋老是奇怪我怎么可以把母亲丢在太古城,也不肯多回去走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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