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话是怎么也说不出口的。
「不然我换个问法,让你能更直接地回答我。」
背对着秋影的背,竟能感受到那股穿透的热切视线,如同亲眼所见般,残绿没有说话。
「残绿,你讨厌我吗?厌恶我吗?不希望我缠着你吗?」
「唉,是不是我回答了你之后,你就肯乖乖地睡觉?」
「嗯,否则我一整晚都只会盯着你的背瞧,怕一闭上眼你叉会消失不见……」
他竟……
「若是讨厌你就不会让你躺在我旁边!我回答完了,快点睡!」
从残绿的后方,透着些儿月光,依稀可以瞧见那裸露在柔软的发丝外,变得通红秀丽的耳廓,屋外的虫鸣,夜莺的啼声,风儿的戏耍皆无法传入并躺于床上的两人,唯有彼此的耳里。
第八章
话说终于发现自己捅的篓子有多大的秋风和秋高两人,势必得在秋凤回来,东窗事发前想出补救办法。
毕竟秋影是血脉相连的亲兄长,即使他平日为人再差劲,他们俩也并非当真想要位见不得人的长兄,最多只是想让秋影吃点苦头,尝尝失去最得意的俊颜的沮丧,不出几日便能自动回复,一切回归日常。
想着想着,秋高终于在凉爽的深夜想出找替死鬼的补救办法。
「为什么是我!」有人发出惊惨的不平哀鸣,不过微弱的声响没有得到应得的理会。
「你说除了你还能是谁?」
「可是二哥、三哥还有你们,怎么不自己去?」除了最小的妹妹秋水,排行属末的秋雨怯怯提出自己的想法。
「你认为能由我们出面吗?难道你想见到死无全尸的我们?」
「不会的,大哥心没那么狠……」
「如果没有,他也不会从小恶整咱们至今,让咱们只能屈服在他的淫威之下,不是吗?而且你又不是不知道大哥他有恩不一定回,但有仇必会报的性子!」
「可是……」面对二位哥哥的咄咄逼人,秋雨只能愈来愈往后退。
而在一旁隔桌观秋老虎斗的慕容骁则一脸看好戏的表情。
「慕容骁你先别得意,若事情发展到不可收拾的地步,也不可能不让凤娘知道,届时她若知毒是你下的,看她会不会原谅毒害她亲生长子的凶手!」要死大家一起死,比较不寂寞,秋高瞪了瞪在旁幸灾乐祸。
一听,慕容骁乖乖地往内走,坐在椅子上,安静地喝茶。
聪明如他竟被这堆小孩当猴儿戏耍了,还害到旧情人的亲生儿子,虽然正好是当年陷害他的臭小鬼,也算是一雪当初被通风报信之恨,但秋影毕竟是凤娘的亲子,不论事前知不知情,再怎么说下毒的人是他,还当真脱不了干系,唉,也许他还是回他的西域,留下烂摊子教他们自个儿收拾算了,可是他还没见到旧梦中的伊人……
色字头上一把刀,不知活了一大把岁数的慕容骁何时才能心领神会,痛定思痛?
「秋雨……」秋风和秋高好声好气,一左一右将秋雨拉到椅子上坐好,并讨好地为他斟上一杯香茶。
「秋雨平常二哥、三哥对你好不好?」
就算不好也不敢当面说……
「好……」声若蚊蚋,秋雨心虚似地低头,轻啜一口凉了而有点难喝的上等观音,但兄长们亲手斟的又不能不喝。
「哪回大哥兴起整人念头,不是由二哥和三哥义无反顾先打头阵,惨绝人寰地承担?轮到你时只剩暴风雨的尾端,顶多淋了点小雨、吹了些小风罢了,是也不是?」
「是……」因为秋雨天生一副畏畏缩缩,整前和整后同一副畏怯的模样,大哥秋影觉得没趣,才鲜少拿他开刀,并不是二哥和三哥为了他身先士卒,不过明白话,他不能说……
「这回虽然是大哥有错在先,老是恶意强抢咱们的女人,我和你二哥一时气不过,才会出此下策,不过毕竟是亲兄弟,我们原本就没打算这么狠心的……」秋高苦口婆心地游说。
是这样吗?秋风看了身边的秋高一眼,怎么和当初气极败坏,怒气冲天,同他提案时说的全然不同?突然良心发现?不过他们皆认为以秋影的聪颖天资,顶多受了点罪,不久便能自行解毒,但察不出他们是叫唆者,真的,他也没想过要有个丑得会吓死人的大哥呀……
「如果大哥发现毁了他最最自恋的俊脸的人是咱们,恐怕……」秋高光是用想象的就已吓出一身冷汗,而秋风更是难以控制地全身发抖。
「所以一定要由和此事不相干的你出面,送交解药,事不宜迟,你一定要答应!」
「秋雨,拜托你!」秋风附和。
难能可贵,太阳几乎将打西边出来、天似乎将下起红雨,竟会同时有两个哥哥向他低头、哀求,只不过在这当儿,秋雨实在笑不出来。
「可是必需要舔……舔大哥耶!」就算他们是血浓于水的亲兄弟,这种事无论如何他……做不出来……太、太恶心!
「难道你忍心见一向自命风流、貌赛潘安的大哥的脸被毁,永远只能作一个见不得人、出不得门的丑男?」
「那、那二哥或三哥,你们可以……」秋雨好不容意鼓足勇气说出的话,不到一半就被无情地打断。
「我刚刚不是说过了吗?若由我们两个出面,我们肯定会死得很难看,而且在死前还会被整得求生不得、求死不能,你忍心看你的亲哥哥我们俩受尽苦痛?」哀兵策略,秋高表现得淋漓尽致。
「可是……」
「还可是!你若不肯,到时候大哥回来寻仇,我就连你也一起拖下水,说是咱们三个人合谋的,反正要死一起死,省得黄泉路上太寂寞!」威吓这招,秋高使得也不赖。
「对,反正留你一个人,往后就只有你能承受大哥的恶作剧,那么你也太可怜,倒不如一开始就将你一起拉下水,一起死!」秋风又附和。
事已至今,他还能说什么?除了「是」之外,一概不被接受,皆惨遭强权否决,秋雨点头,认命似地答应。
「太好了!别忘了说这解药是二哥及三哥冒着生命危险才抢来的喔……」
再来秋高忙为秋雨洗脑,教他怎么在秋影面前为他们两人脱罪。
而事情当真能进行得如此顺利吗?口才不好又怯懦如秋雨能详确转达吗?谁又知道呢?
***
不管发生了多大的事,不论夜有多深、多长、多黑?黎明还是会到来,为大地挥去沉重的袈裟,换上明亮的新装。
秋影深情地凝视躺卧身边,仍然深睡的人儿。
秋影昨夜几乎没睡,理应会睡迟些,但第一道曙光照射进窗棂时,他随即清醒,醒来后寻到了仍在的温暖,放心的他不敢稍动,怕惊扰梦中人。
他笑了,出自内腑,真诚地笑了,笑得很满足,昨晚终于得到了他一心想要的答案。
昨晚
并排躺在床上的人聆听着彼此的呼吸和心跳声,竟谁也不能成眠。
当月牙儿不知躲哪去时,听着一直不变的心跳的秋影明白,残绿也同他一般,无法入睡。
如此良宵月夜,岂可轻放?
「残绿……」突然间,不知是自己的还是残绿的,又或者是两人的,心跳在出声的同时加速。
「我还是没有听到我想要的回答,也许你说不出口,但我有别的法子可以让你回答。」
「有没有人说过你很烦人?」躺着睡不着,光躺也教人觉得累,而秋影的执拗又教人无可奈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