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不,侯爵,放开我!”
麦斯抬起头,但双手并未松开,“你现在记起来了吧?”
琴娜吸了一口气,并缩回自己的手。她头一偏,“爵爷,你弄痛了我。”
他低下头,只见自己的手果然将她抓得很紧,连忙一松手。谁知,他的手放得太快,令她一个重心不稳,全身的重量不可避免地移到受伤的那双脚上。就在她疼得大叫的同时,麦斯已迅速地伸手揽住她的腰,免得她再度跌倒。
“侯爵大人!爵爷!您在哪里呀,爵爷?”
麦斯吁出一口气,朝人声及脚步声传来的方向说道,“车夫,我在这里!”
“原来您在这里,爵爷,我们到处在找——”
车夫猛然停下脚步,并连忙摘下头上的帽子。低着头,他瞄见小木屋里两人的情景——爵爷衣衫不整,臂弯搂着一位同样衣衫不整的女子。不用大脑去想,也知道这是怎么一回事。然而,定睛一看,车夫即刻认出女子便是他昨夜央求侯爵前来救助的人。
“你怎么没有早点来!”麦斯气呼呼地说道。他心知肚明此刻自己和她所呈现的景象,但是,他不想被别人认为是一个做错事的小男孩。
“爵爷,我为您担心死了。昨天晚上,您的坐骑回来之后,大伙便出来找您,但是,小径被雨冲成水塘,桥面也被溪水淹没。事实上,路一通我们便尽快赶来了。”他再瞄一眼正跛着脚、由侯爵扶着朝前走的女子,“早安,女士,你还好吧?”
琴娜两颊红得有如熟透的苹果,但是麦斯却不肯松手,一直扶着她,直到她在行李箱上坐下为止。想必是因为你的缘故吧?”
车夫连耳根子都红了。“嗯,女士,把你独自一人留在这种地方的确教人很为难。”他朝小屋里打量一眼,“当风势和雨势愈来愈大时,我觉得自己至少该让爵爷知道你的情形。”
“照说,我该谢谢你如此关心我。你贵姓——”
“夫人,我姓巴。”
“巴先生,但是,我却不想谢谢你;而且,希望你以后也别再擅作主张多管我的闲事。”她朝侯爵望一眼,“再见,爵爷,你的武士表现可以告一段落了。”
“女士,你若是能自行站起来到处行走,我或许会相信你的话。否则,我必须坚持请你跟我们一起回去。”
琴娜紧咬下唇,“好。”然后,她集中全身的力量使自己站起来,并将重心放在未受伤的那双脚上。跨出第一步时,足踝处激射而出的剧疼使她差点昏过去。但是,她咬紧牙关忍住,并朝前再跨一步两步、三步。
“爵爷?”车夫不住叫道,但侯爵以眼神示意他别开口。
琴娜绝不允许自己在人前服输,因而仍倔强地、一跛一跛地走向门口。每一个动作都引发一股椎心刺骨的疼痛,令她几乎忍不住想呕吐。琴娜并不知道,自己脸上已不知何时落下两行清泪。
“够了!”麦斯上前将她抱住贴着自己,“女士,你犯不着为了证明确实和我一样笨而如此折磨自己!。”
琴娜浑身发软,连为自己辩驳的力气都使不出来,只能将头靠在他肩上,任由泪水如断线珍珠般落下。
麦斯原来并未指望她会如此轻易放弃,于是皱着眉、低下头,满腹狐疑地看着她。只见她抖颤着吁出一口气,并松开紧咬的下唇。霎时,原本苍白的唇上渗出鲜红的血滴,肌肤上深深的齿痕更是清晰可见,不难知道她方才经历的是多么痛苦的一件事。
眼睛的情景,令麦期又是懊恼、又是愤怒。他气呼呼地对车夫说道,“你将我的马带来了吗?”
“是的,爵爷。”车夫必恭必敬地回答道,但眼神里却透露几许谴责意味。“它此刻正在小径上等着您。”
麦斯将帽子戴好,赶在侯爵之前走进院落中,心里涌起对这名女子一股近乎父爱的关切。是他前去央求侯爵来救她,当然不希望她因此而受到侯爵的伤害。不过,侯爵是一个很有荣誉感的人,他若是真的侵犯了这位女士,想必也会负责地用心好好照顾她。
“克伦,把爵爷的坐骑牵过来。”车夫对随同自己前来的马憧高声喊道。
不一会儿,麦斯已翻身上马,车夫并帮着他将琴娜抱上马背,坐在麦期前面。
“我会尽量不使你难受。”麦斯以不带任何感情的语调说,同时伸出一手环住她的腰。
“我不想离开自己的小木屋。”
麦斯笑一笑,“我知道,女士。不过,既然我掌握优势,凡事便得听我的。”
琴娜回头瞪他一眼,“你就只会欺负弱小。”她的音量极轻,因而只有麦斯听得见。
“我知道。”她那娇弱的模样着实令麦斯深觉自己是一个专事欺凌弱小的环蛋。他从口中掏出一条干净的手帕,轻轻为她拭去唇角的血渍。这是麦斯生平第一次感受到自己想保护一个人,想极其温柔地对待她。
“你打算如何对露薏小姐说?”琴娜问道。
露薏!他几乎已经忘记了还有这号人物!怎么对她说?“当然是实话实说罗!”
☆ ☆ ☆
露薏懒洋洋地醒过来,却感觉自己一直未曾好好睡过。夜里,好几次她分明已然入睡,但偏偏又被一些突发事件所吵醒。她自小在伦敦长大,从来没经过暴风雨,昨天一整夜,狂风夹着一阵阵的骤雨,直吵得她连头都要炸了。这还嫌不够,约莫午夜前,她竟被此起彼落的猫叫声吵醒。露薏一向最讨厌猫,它们总令她猛打一喷嚏而且一直掉眼泪。她拉铃唤来一名睡眼惺忪的女仆,对方却告诉她侯爵府里根本没有猫。
这可把露薏气环了!她明明听见猫叫声。
侯爵为什么会允许自己府中有猫出现?这一点她不想去费心了解;但是,露薏却在心中暗暗决定,把猫赶出侯爵府,将是她成为此地女主人之后,务必贯撤执行的一项指示。
露薏好不容易再次感觉有些困意,另一轮的暴风雨又告降临,直吹得门窗嘎嘎作响,仿佛屋顶都有可能随时被掀开。露薏吓得直发抖,在床上动也不敢。足足有一个多钟头的时间里,她一直担心自己会不会被狂风吹到海里淹死。最后风歇雨止,她这才松了一口气,困极了地进入梦乡。但是,却第三度被吵醒。
露薏在恍惚间听见一个模糊的声音,听起来像是有人穿着靴子在她卧室地板上走动。她不动声色地伸手去取蜡烛,嘴角却颇不以为然地噘起。此刻,她并不觉得很害怕。在出发之前,母亲便已警告过她,侯爵也许会趁这次两人单独相处的机会对她展开攻势,并告诉她无论如何要守住最后一道防线。
烛光照亮整个卧室,但屋子里却没有侯爵的身影。相反地,她看见一名身穿中古世纪武士服装的男子站在她床边,英俊的脸上还有带一股不怀好意的笑容。露薏终于再也忍不住,她扯开嗓门拼命尖叫不已。
罗太太气急败坏地自邻室冲过来。但是,她才刚到,那名男子便已消逝得无影无踪。露薏怎会就此放心?她硬逼着罗太太点燃房里的每一根蜡烛,并仔细查每一个大小角落。在这同时,管家亦召唤前来。
听完露薏对那名男子的描述,管家眼里曾短暂地透露出一抹怪异的神情;不过,他依然坚称不可能会发生这种事,侯爵府里,没有住着一位这种装扮的男士。他以极其温和的口吻表示,也许露薏是作了一场恶梦。露薏才听不进去一个字,她要求立刻请侯爵前来,行到的答覆却是——侯爵不在府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