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她当时说出那句话时,她百分之九十地相信他们不会活下来了。但是,现在,当危机度过以后,冷酷的现实又回到眼前,她意识到承认了她对他的感情是一件多么愚蠢的事情。从最好的方面想,他也许会取笑她就像他认识的其他女人一样,渴望着他健壮的身体、迷人的魅力;从最坏的方面想,他也许会同情她这个患有爱情饥饿症的一本正经的女人。
无论是同情还是嘲笑,它们之间都没有太大的分别。她几乎宁愿他们遇到一条鳄鱼了。
好了,在我们跳下来之前,我们都有点疯狂,也许他记不得……
“你方才说你爱我,你到底在捣什么鬼?”
哦,那么说他还记得。
“它很自然地脱口而出,”她温顺地解释着,希望能有一些经验,让她学会将感情轻描淡写地融人到语言中来,“我以 为我们就要死了。”
“我们几乎死掉,”他声音嘶哑地说,将她的身体翻转过来,他向她俯下身,像一头暴怒的狮子一样低头凝视着她,他
的样子看起来有些狼狈,“你知道你会让我们两个人都送了命吗?”
她模模糊糊地听清了他的话,她整个思绪都沉浸到他的身上,从他那怒气冲冲地皱起来的眉头,到坚硬的修剪整齐的下巴。窗帘,她思索着,知道在他那愤怒的外表下面,是一颗温柔而体贴的心。
“你想要解释一下你小小的恶作剧吗?”他问,仍然注视着她。
她想要说些什么,但却只是发出了一串银铃一般的笑声,他看起来是如此可笑,他的头发还在滴着水,就像一只落汤 鸡——可笑而可爱。轻松的感觉像潮水一样从她的心头流过,直到此时,她才意识到她是多么为他的安全担心,她是多么 害怕他成为鳄鱼的晚餐,或者在水底的岩石上摔成碎片。
如果他是为了救我而死……
但是他没有死,而且他几乎被她气得发疯,一种英明其妙的原因让她感觉到得意洋洋。“对不起,”她说,声音中流 露出来的是喜悦而不是怜悯,“我不是真的想让你烦恼——你说‘小小的恶作剧’是什么意思?”
“别打哑谜了,你想做什么?给跳下来的行动增加一些额外的刺激,好让自己兴奋起来?你难道不知道当我们那样掉下来的时候,距离死亡有多近吗?好了,你几乎达到目的,甜心,你的小小的谎言几乎要了我们的命。”
“我的小小……我没有说谎!”她喊起来,她的声音如此尖锐,附近树木上的一群鹦鹉被吓得飞走了。她用双肘支撑起身体,望着他,“你怎么能这么想?”
“怎么能?”他的嘴唇弯起来,但是笑容里没有一点幽默感,“虽然我没有获得哲学博士学位,但是我有足够用的头脑判断出一个被宠坏了的雅皮士风格的小姐,不会花五天的时间同像我一样的家伙在一起,并陷入到爱情之中。”
“我没有被宠坏,”她反驳着他,“也不是雅皮士,不论它的含义是什么。我也没有说谎的习惯。我爱你,你这个傻瓜,如果你有一颗上帝装在山羊身上的大脑,你就会看到这一切的。”
他自信的微笑消失了。有片刻的时间里,她认为她看到一抹怀疑的神情在他的眼睛里闪现,但是它像流星一样一闪即逝了,只留下令人战栗的空虚。“我想告诉你,甜心,你感觉到的不是爱。现在,如果你想称呼它为……”
性欲,她思忖着,喉咙里泛起了苦涩的滋味。上帝,他不认为她是一个患了爱情饥饿症的一本正经的女人——他认为她是一个追逐性欲的女人。
“它远远超过性——”她哽咽了一下,将下面的话咽了下去,“我对你的感觉远远超过动物的需求。”
“动物的需求,”他重复了一句,眉毛感兴趣地扬了起来。他环视着一望无际的森林,青绿的群山与一丛丛彩虹般的花朵,瀑布正流下附近的悬崖。. “向你周围看一看,甜心,这里是乐园,我们在这里都是动物,即使是人类。有一点小小的需求根本没有错……”
他俯下身,离她更近些,用他的嘴唇覆盖住了她的。震惊像电流一样传遍她的全身,她感觉到的那种柔和的、几乎是神圣的爱情像火药桶一样被熊熊点燃了。想象轰炸着她的大脑,她很惊讶自己没有一点害羞,她想要他对她做狂野的事情,她想对他做狂野的事情。她艰难地吞咽着,抓住了身边的一丛青草,努力与涌上心头的旧日的自制力搏斗着。
这么做不对,如果我们现在做爱,他会认为性是我想要从他身上得到的全部。
“很自然我感到你在身体上吸引我,但是还有更多的东西。我想我们应该谈一谈。”
“你谈吧,我有更好的事情去做。”他咕哝着,再次亲吻着她。
火药桶的当量在升级,他温柔地抚爱着她,直到她发出了愉快的呻吟声。即使在她最狂野的梦中也没有梦到过的激情,像风暴一样吞没了她。
我必须停下来,她的理智在低声说。但是在这个声音还没有消失以前,她的手松开了青草,搂住了他的脖子,将他拉得更靠近自己。
“诺艾尔……”
当他比方才更用力地吻着她时,她的名字成了折磨人的皮鞭,一股陌生的尊崇涌上她的心头。她紧紧地贴在他的身上,渴望着他的力量,他的温存,他的粗野,他对生活的不驯服的激情。他是小岛的一部分——这个勇敢的充满了生命力的小岛。她的内心世界似乎死去很久了,如此久远…”
他的嘴唇离开她的嘴唇,向下落到她的脖子上,他的吻像火一样滚烫。她呻吟着,沉人到温暖的感官享受之中;她从来不曾想过有这样的快乐。
我很快就会停下来,但是先让我拥有此刻,这一刻是生活……
“我不应该……不能……”她开口说话了,但是她的反抗立刻就消失了。渴望的急流在她的心头跳跃,将她冰冷的有 序的世界完全击溃了。她想到了婚礼,想到了那个灼烧她僵冷、恐惧灵魂的吻,她那时就在爱他,甚至在那时……
冬天在她的心中隐匿了,变成了温暖的春天,她开始为生活的精彩放声笑起来。他抬起了头,用一种困惑的眼光注视着她,似乎他第一次见到她。然后,他再一次吻住了她的嘴唇,贪婪地分享着她的欢乐。
他身体的重量让她陶醉,他的爱抚让她在喉咙深处发出了一声低吟,他对这个声音微笑起来。她躬起身体迎合着他,她用嘴唇、双手和身体取悦着他——她想触摸遍他全身的每, 一个地方。她想爱抚他全身的每一个地方。他是如此渴望有人爱他,自从她在机场遇到他,望到他那悲伤的忧愁的目光,她就知道了这一点。
我们两个人都是孤独者,我们都曾被伤害过,她默默地想着,她的心随着她被激情涨满的身体一起疼痛起来。
“我爱你,山姆·多诺文,”她在他的耳边轻声说,她的声音如此微弱,她不知道他是否听到了,“我爱你,自从那天 在——”
他的身体忽然僵硬了,他坐了起来。他的呼吸很沉重,野性的光在他的眼睛里闪耀着。他用手将湿漉漉的头发掠到脑后,盯住了她,他的下颏变得像花岗岩一样坚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