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璐茜亚?”
“一个怪物,”她撇过眼。“一个可怕的怪物。”那个怪物的名字是渥特,她默默补充。
“一个怪物?”他纳闷她是否梦到了她童话故事里的某个怪物。“它伤害了你,是不是?”
上帝,如果他知道渥特把她伤害得多严重的话……“是的。”
“它让你流血。你作梦时一直尖叫着‘血’。璐茜亚,那个怪物做了什么?”
他强暴我。“我……我记不清了。我想——我想它一定是咬了我。狠狠的咬了我。”
“什么——”
“我下想再谈它了,圣提雅各。否则我一定会再作噩梦。让我们忘掉它,好不好?”
她泪汪汪的眼中蓄满了恐惧与痛苦,他无法跟她争辩。他一言不发的在她身边躺下,拉上毛毯,盖住他们俩。
“跟我一块睡吧!”他命令道。“如果你又作噩梦,我会摇醒你的。”
他的承诺压下了她的恐惧,使她心中充满安详。圣捉雅各,他会找到渥特的,他会让渥特停止跟踪她。
圣提雅各,他不会让渥特再在梦魇里伤害她,他会在那个畜牲让她流血之前摇醒她。
圣提雅各,在真实的生活里、在梦里,他都会陪着她、他们会一辈子过着幸福——
她煞住思绪。圣提雅各不是她的白马王子,她也不是他理想中的淑女,所以,她干嘛想到跟他一辈子过着幸福的生活呢?在决定那是因为他像童话故事里的英雄那样,将她从梦魇里拯救了出来之后,她把这件事赶出她的脑海。
她打个呵欠,瞅着他黝黑的大手。它躺在她的手臂下。而他的指甲里有泥土。
不过,那是干净的泥土,她想,不是肮脏的泥土。那是一个男人因为骑马、升火、打猎而获得的泥土。那是诚实的泥土。
她边哨着他的指甲,边蜷进他温暖、坚硬的怀里,然后又打个呵欠。在睡着之前,她的最后一个思绪是他指甲里的泥土看起来并没有那么糟糕。
※※※
经过三天的旅行,圣提雅各终于看到墨西哥的罗沙里欧,一座位于边境对面的小村庄。一阵薰风吹过围绕着它的高大、优雅的橡树林。暮霭暗了那些泥砖建筑的红瓦屋顶,使它们粉白的墙壁蒙上即将来临的夜晚的凉爽、宁静与清新。竖立在唯一的小教堂屋顶上的金属十字架,反射出耀眼的光辉。光着脚的孩子们唱着西班牙童谣,在爬满藤蔓的篱笆间穿来跑去,一群“汪汪”叫的小狗紧跟在他们后头。某处传来一只驴子的鸣叫。虽然他们距离小村庄尚有一段路,圣提雅各却已经能闻到炒熟的辣椒散发的诱人香气。
他勒住凯莎寇陀。“璐茜亚,在我们进入罗沙里欧之前……那里有没有发生过任何我该预先知道的灾难?”他问。
璐茜亚扔掉她几小时前采的黄色雏菊,漫不经心地看着那些枯萎的花在黄土上翻滚。“没有。”
他的第六感啃啮着他。“我们在咖啡馆里用餐时不用担心你会被捕吧?”
“这里没有咖啡馆。”
他的瞳孔放大。“你烧掉它了?”
她摇摇头,她的草帽上几根翘出的稻草随着她的动作晃荡。“这里根本就没有可以烧掉的咖啡馆。这里连一家咖啡馆也没有。这里的妇女喜欢当街煮饭,旅行的人可以向任何妇女购买自己爱吃的食物。”
“这里有旅馆吗?”
“有一家小客栈。”
他拱起一道浓眉。“为什么是小的?是不是你摧毁了它的一部分?”
“杀千刀的,圣提雅各,为什么——”
“我问你问题,你就老老实实的给我答覆。你和那家旅馆规模小的事实有没有任何关系?”
“没有!它本来就是一家只有两个房间的小客栈嘛!”
“你上回住在那里有没有损坏任何东西?”
“没有!”
“撞翻什么没有?”他紧盯着她,留心观察她是否有撒谎的迹象。“你有没有唱歌震碎罗沙里欧的每一扇玻璃窗?你有没有——”
“该死,圣提雅各,我没有破坏罗沙里欧的任何一样东西!我记得自己曾在街上摔一跤,也曾在马厩前被一根草叉绊倒。这些也算数吗?”
他陡地抓紧缰绳,他的想像力飞驰了起来。“你摔倒便痛得叫出来,”他推测道。“结果你的尖叫声吓坏了马厩里的每一匹马,它们踢坏棚门,拔腿奔逃。结果,由于你跌一跤,罗沙里欧的每个人都失去了他的马匹,以致全村庄的人都恨不得将你碎尸万段?”
她怒瞪他。“我没有吓跑任何动物!这是我所听过最蠢的故事!”
“我很抱歉,可是,我觉得它一点也不蠢。”
她忿忿不平地发出一声“哼”。“你知道吗?圣提雅各,你的心胸狭窄到了倘使你跌到一根针上,它会同时剌穿你的两只眼睛。我没有在罗沙里欧闯过任何祸,你听见了没?我跟这里的村民相处得融洽极了。”
话毕,她催促角角朝罗沙里欧迈去。她对自己能把圣提雅各甩在后头感到痛快极了,因为平常都是他把她甩在后头。
“这里没有半点危险,”她扭过头喊道。“快来呀!”
他别无选择只有跟上她。可是不晓得为什么,他就是无法挥掉那种她讲错了的模糊预感。
第八章
“你喜欢这里,对不对,圣提雅各?”璐茜亚让角角停在马厩时问道。
圣提雅各翻下马。“嗯。”可是尽管罗沙里欧气氛祥和,他仍然感到焦虑。于是,他开始检查他的左轮枪、来福枪以及弹药,同时确定他的匕首在伸手可及的范围。
璐茜亚不解地看着他,一波恐惧的颤栗窜过她的脊椎。“你为什么——为什么像那样检查你的枪?”
看到她眼底的忧虑,他了解到自己的疑心已经传染给她了。为了不使她对尚未成形的危险惊慌,他决定瞎扯一番。“璐茜亚,我每到一个新的地方都会先检查我的武器。这是一种习惯。我在岩泉镇也有这样做,你看到了,不是吗?”
“没有。”
“不,我有。”
“哦。”她对他的答覆感到满意,便站起来,准备跳下来,却没注意到当她丢掉缰绳时,它们缠绕住了她的脚。
她踏下货车,却直接栽进一座柔软的干草。她仰躺在干草堆上,半条腿还架在货车上,她瞪向圣提雅各。“妈的!这座该死的马厩是怎么搞的?每一次我接近它都会摔倒,真有够邪门。”
圣提雅各呵呵笑。“我不认为你的老是摔倒跟这座马厩有关。”他笑嘻嘻地扶她站起来,并开始刷掉她头发上的稻草屑。
他立刻意识到她的发丝有多柔软。情不自禁地,他的手指梳过光滑如缎的发丝,他手里的每一根神经都开始感到酥麻。
璐茜亚察觉到他的情绪,便抬起手,握住他的手。当她这样做的时候,她看到两簇火焰跃入他漆黑的眸子。
“你——你认为我们现在该吃饭了吗?”她问。他嘴角浅浅的笑意令她心醉神迷。
上帝,要忽略他的接近所带来的温暖感觉越来越困难了。夜晚,依偎在他安全的臂弯里,她总要心猿意马好几个小时才能够入睡。见鬼了!纵使没靠近他……在他去打猎,或远远超前她时,他的影像徘徊在她的脑海,想到他总令她热血沸腾。虽然她清楚那些炽热的感觉不会开花结果……清楚自己无法满足它们,却似乎无法扼止它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