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母亲当年可能逃了出来,生下你交给慕容青之後,才遭杀害。所以她才会这麽多年来都不晓得有你的存在。
这些年来,她无时无刻都在搜寻慕容青的下落,最後终於被她找到了,也同时发现你的存在……
你的病也是她下的毒,是我太大意,才会让她有机可趁。我在得知你的身世之後,早该防着这一点的。」
他心中为此悔恨交加。
她虽然嘴上不说,然而他常从她偶尔流露的眼神中,看到她的脆弱。
在人前,她很坚强,常对担心她的人露出那种「我很好,别担心我」的笑容,甚至连他也以为小蛮能够很坦然的面对这一切。然而在背後,他见过她慌乱、不知所措的眼神,宛若刚出生的迷途羔羊,找不到人指引回家的路。那个时候,不论他如何抱紧她,如何传送出他的体温,总能感觉到她的身子内有一处地方是冰冷的。
那时的她,脆弱的好似一碰就碎了。
他怎能告诉她,她未来可能的命运?怎能要她接受这样的残酷?他不知道该怎麽办才好,也没有人可以教他该怎麽做。
小蛮摸摸放在锦被里的下半身,「刚开始的时候我还有些感觉呢,有些痛痛的、麻麻的。但是最近……这双腿好像不是自己的似的,一点力气也没有。我的手指……」她证明似的动一动,「也觉得有些不灵活了,不晓得是下是我太敏感了?」她絮絮不休的说着,脸上甚至还带着一丝微笑。
凌飞扬侧过脸去,瘖□的说:「大概是这几天赶路太辛苦,过几天就没事了。」心中却十分明白,毒性已经开始蔓延到她全身。
「我自己的身子我自己明白。你别担心……其实我不怕的,能够遇见你,和你一起生活,是我一生中最最快乐的事。」小蛮以脸颊徐徐摩挲他的手,他手上的长茧有些粗糙,却很温暖,那股温暖从他的手,汨汨的流进她的心底。
「我知道我的情况越来越糟了。将来会变成如何……我也无法预料,但相信我……我不会放弃的,我……我舍不得放你孤单一个人……」
她眼中含泪,却笑靥如花,「我会为你而坚强的。」
凌飞扬细细的抚过她的眉、她的眼、她的粉颊和唇。良久……良久……才道:「别丢下我一个人……知道吗?」
「嗯!」小蛮含泪笑了。
「你看你,又哭又笑的,好像一只小花猫。」
小蛮胡乱的擦去眼泪,揪住他的手臂,撒娇的道:「今天晚上好冷喔!你上来陪我睡,好不好?」
凌飞扬轻捏她的鼻子,「就知道你会趁机勒索。」
摸索着上床,将她密密实实的拥在怀里,低下头温柔的吻乾她的泪痕,轻巧的有如吸吮花蜜的蝴蝶。最後他环着她的腰,轻拍她诱哄的说:「睡吧!我在身边守着你。」
於是她安心了,闭上眼,很快地进入梦乡。
在睡梦中,嘴角犹带着甜蜜的微笑。
***
「庄主!」原来是文漱玉。
「事情办得如何?」
「依庄主之令展开彻查,近三个月内新进人员共十三名。八名有武术根底者首先调查,结果并无异常,现在已分派到各堂。剩下三名奴仆、二名丫鬟正要询问时,其中一名丫鬟见事迹败露,竟然想趁机逃走。」
凌飞扬瞳孔一缩,「被脱逃了?」
「没有。现下已然擒住,关在刑堂待审。」
「很好。」凌飞扬点头,「交代刑堂严加看管,我要亲自审问。」眼光转为冷酷,「我会让她後悔来到这个世上。」
文漱玉凛然而遵。
屋内於此时传来声响,凌飞扬定眼一看,原来是沈忘机三人。正待避嫌离去,却听到沈红荳嗔道:「爹……那位姑娘的病,您到底能不能治啊?」
凌飞扬心中一动,停下脚步。
沈忘机气得吹胡子瞪眼睛,「你这丫头懂什麽?『梅魄』名列天下百毒之一,可不是闹着玩的,就连梅谷的人也没有解药,中毒者必死无疑。」
沈红荳撒娇的说:「那是没有碰上您『圣手医隐』沈大神医啊!只要您一出手,还不药到病除?」
沈忘机长叹,「这一回你可错了,『梅魄』是以梅谷独有的『翠梅花』为主体,再加上三种剧毒研制而成。『翠梅花』通体翠绿,毒性甚烈,光是这一样就了不得了。」
沈红荳被弄得有些糊涂,「不过是四种毒嘛!更多的您都解过了啊?」
「但是这一次不同。『梅魄』的另三种毒相生相克,是靠着与『翠梅花』互相抵制,才相安无事。解了三种毒其中一种,另外二毒没有克制,她势必立即毒发身亡;三种毒同时解,『翠梅花』到时一样会发作。这是环环相扣,动不得的。」
凌飞扬听得心中顿时如铅块重压。
「啊?」沈红荳简直被弄糊涂了,没想到单单一种毒药,其中竟然会隐含这麽错综复杂的学问。
「那麽四种毒同时解呢?」她突然灵机一动,「这不就没事了吗?」
「翠梅花我能解,另外三种毒我也能解。问题是在解毒的同时,毒性会同时发作,到时她一样没命。」
「那怎麽办?容姑娘不能再拖了。」
沈忘机叹了口气,「唯今之计,是找个内力深厚的高手,在我施救的同时为她护住心脉,这样做的话也许还有些机会。」
沈红荳眼睛登时一亮,「找凌庄主不就行了吗?」
沈忘机摇头,「他还必须配合我下针,不能让毒性有一丝流窜的机会。所以这个人必须还要懂得医理,并且能与我密切配合才行。」
沈红荳的希望霎时跌至谷底,哪里去找这个人啊?他们父女丝毫不懂武功,就算找得到懂武功又会医理的人,只怕远水救不了近火。
一直保持沈默的白璞突然开口,「师父--让我来吧!」
沈氏父女闻言皆大吃一惊。
第十章
白师兄在她父亲门下习医十年,从来没听说过他会武功。
她第一次见到白师兄是在十年前--她八岁的时候。
那时她父亲沈忘机的声誉名震天下,多少人想要拜他为师,只是爹限於资质,-直没有答应。
有一天他们父女俩正要乘船渡江,父亲站在船头赏景,一不小心掉到河里去了。
当时刚下过大雨,水流湍急异常,没有人敢下水救人,而她当时还只是个八岁的女娃儿,又不会游水,只能眼睁睁的看着父亲灭顶。
蓦然,有一位少年二话不说,将上衣一脱即「噗通」一声下水救人。当时爹在死亡的恐惧下,紧捉着那少年的脖子不放,他要对抗急流,又要救人,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将她爹救上岸。
向来就只有爹救人的份,这还是爹第一次欠人救命之恩。不管他们用什麽方法回报,少年总是不肯接受,只是倔强地紧抿着嘴不发一语。
後来他晓得爹的身分之後,眼中闪着奇异的光芒,要求拜爹为师习医,爹看在他曾经救他一命的份上,只好答应。
谁知师兄的悟性甚高,不但对所学过目不忘,更可举一反三,有时他独辟蹊径的看法,常常能激起爹在医理上的创见。不过才十年的光景,他就已经得到爹七成的真传,而当时……他不过是个十五岁的少年。
老实说……师兄的个性十分弧僻,他经常十天半个月不说话,倘若不是偶尔见到他的人影来去,她几乎要以为医庐里,只有他们父女二人。虽然师兄对她很照顾,不过不知怎地,她就是有些怕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