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家伙,莫非钻进我心里去了?
“我什么都知道,谁让咱们好过一场呢!……”
他愈发得寸进尺,嘻皮笑脸,我打断他的话:“你快忙你份去吧!呆在这儿赚不来钱!”
“我今儿不想赚钱了。我想专门学学老山英雄,为人民服务,免费送货上门!”
“你这是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我就是来找你,告诉你郭辉这家伙地址的。”
“什么?”我更加奇怪了。
“怎么样?够意思吧!我知道你心里的小九九:你甭瞒我了!我刚才在半路上碰见了郝丽萍,她对我说的,还有假话吗?”
这个郝丽萍,怎么可以把这话告诉常鸣呢?
“我立马儿骑车到你家找你,你妈说你去学校了,我这不 又追你!我愿意鞍前马后为你忙。怎么样,起驾吧,我头前为 您带路!”
他这副油腔滑调,让我似信非信。
“你还不信?我妈摆摊对过的那幢楼是七机部宿舍,郭辉 就住在那楼里。第几层我可不知道,那门口我认识。常在那摆 摊,我总看见他推车从那门口进进出出,没错!我这是贱骨 头,你白吃醋还嫌酸!”
看他说得头头是道,我跟着他走了。我的确是想见郭辉心切。
“走!穿小胡同,我骑车带着你,省点儿时间,时间就是金钱嘛!”
我坐在他的后车架上,他的车子骑得嗖嗖的,左拐,右拐,不管人多少,都能骑过去,简直象练杂技。我忽然想起那一天晚上,郭辉骑车带我的情景。哎,可惜现在带我的是常鸣。这世界可真会捉弄人,你不想得到的,那么容易能得到。你想得到的,却又那么难得到。
“前面该有警察了,您下来腿儿着吧!”
前面要出胡同口到大街上了。我下了车。我们就这么并排走着。
忽然,常鸣对我说:“你知道,我多盼望着就象现在这样我们一起走走!”
这话说得让人感动。我知道他是出自真情。以前,我们曾这样走过,整整走过一个下午。
“你别误会!我并不想和你再‘套瓷’。过去的就过去了。而且,我也的确配不上你。郭辉这小子行,他和你挺合适。真的,这是我的真心话,虽然,我顶嫉妒这小子的!刚听说你和他好的时候,我真想拿大板砖花了他!可一细想,你还是对的!我没出息了!你犯不上非找我!你明白我的意思吗?要不,我干嘛非上杆子带你找郭辉家?”
我和他接触这么长时间,没想到他这人这样重感情,讲义气。我听得出他话的意思!他说得随随便便,话里却蕴涵着挺复杂地感情。我说。“谢谢!常鸣,我会永远记住你的!”
“有你这一句话,全结了!”
说话的工夫,到了郭辉家的楼前。常鸣指着楼门口说:
“就这里,你上楼再打听吧!我不陪你了。我们还是好朋友,以后有用得着我的地方,我还愿意竭诚为您效劳!”他又来了油腔滑调。
刚转身要走,他又说:“我这可是耽误卖好几条巴拿马裤呀!这事迹,你还不给我写篇表扬稿,在学校板报上登登呀?”
他是个有意思的人。我想起他拿把宝剑吓唬我的情景,不由得笑了。
进楼一打听,郭辉家住四楼。我敲响了他家的房门,心里突突直跳。一个女孩子贸然闯进入家家里,他会怎么看呢?会 不会以为我这个人太不稳重?还是为我这大胆的行动而钦佩? 不管怎么说,我来了。我想这恐怕不是所有女孩子都敢做的事吧?
开门的是郭辉的母亲,那次在医院,我见过一面。我告诉 她:“我是郭辉的同学,我找郭辉!”她请我进了屋。这是一间 二居室的房子。小屋大概是郭辉住着、门虚掩着。不知里面是 一个什么样的世界。她母亲把我领到大屋里。显然,这是大人 住的地方。他母亲让我坐在沙发上,然后仔细打量着我,看得 我有些发毛,莫非我的衣服脏了,还是身上有什么滑稽的地 方?她问我:“你就是路天琳同学吧?”
我点点点头。一定是郭辉把我的事告诉他母亲了,要不便一 定是他母亲发现了什么蛛丝马迹,逼问郭辉,逼问出来了我的 名字。家长嘛,都是这样,只要自己的孩子一爱上异性朋友,脑子立刻就紧怅起来。就想别是不没搞对象,会不会出问题,有没有歪门邪道。孩子自然也不会把这种事告诉给家长。于是,这种事便愈发神秘,而且总是东躲西藏,尽量压抑着这种感情,好象是办了多么可耻的、不道德的事一样。好些家长根本就没想到我们中学生已经到了萌发爱情的年龄,更不相信我们中学生可以有一种高尚纯洁美好的爱情。这是永远也没法和家长说清的。谁知道郭辉的母亲是什么样的家长呢?我默默等待着。
她什么也没有说,只是告诉我;“郭辉没在家!你找他有事吗?”
“有……呵,也没什么事……”我无法一时解释清楚,我问道:“您知道郭辉上哪儿去了吗了”
“他说是找同学,也没告诉我去找谁。”
找同学?会不会是找我?我的心里咚咚跳。
“他什么时候走的?”
“刚走不多久!”
我的心跳得更厉害了。沙发上好象长出了蒺藜,我坐不住了,赶紧起身告辞。虽然,我尽力让自己的行动老成持重一些。但一定还是很慌张、忙乱。我心里只有一个念头:这时候,郭辉一定在我的家里,千万别一见我没在家,就走了呀!我得赶紧回家。
我匆匆告别,向公共汽车站奔去。
公共汽车真挤,又赶上星期天,更挤成沙丁鱼罐头。可气的是连续来了两辆车都不停,响响喇叭,扬长而去。好不容易一挤上车,差点儿没把我挤成豆饼。挤成豆饼我也得上去,我的力气一下子变大起来,挤得后边的一位中年人直说;“这个小姑娘,真够可以的呵!”对不起了,今天家里有事,多担待点儿吧!
匆匆忙忙赶到家里,根本没有郭辉。他没有来。一切都是我心造的幻影。我一下子泄了气,仰身倒在床上,真想哭。
这时候,我想写日记。我一肚子的话,只能对日记倾吐。打开抽屉时,我发现里面的东西乱了,日记本来是放在最底层,让好几个笔记压着的,现在竟水落石出,放在最上面了。有人翻过我的日记?我立刻火了。
“妈!谁动我日记了?”我夺门而出,冲着正在厨房里忙乎的妈妈嚷嚷开了。
妈妈系着围裙走进屋说:“我看了。你嚷嚷什么?我正想找你呢!”
我更火了:“你有什么权利看我的日记!”
妈妈也大了:“我是你妈!”
“是妈也不能随便动人家日记?这是受宪法保护的!”
“我还不是为了你吗?不看日记我还不知道你的心呢!你这么小小年龄就知道搞对象,怪不得期末考试考得这么糟!这儿一天,我一直纳闷,找不到原因。刚才常鸣来找你,我怕这小子是不是又和你有什么牵连,才想起这方面,也才想起看看你的日记。怎么啦?违反宪法啦?你从来不对家长讲心里话,当妈妈的没办法,才看你的日记,为了知道你究竟心里想的是什么!错了?这是为你好?还是害你呀?你怎么不说话了?哑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