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音,妳明知道这不是作梦--日恩是真的不在了。”黎夜熙灰黯而悲伤的注视着她,伤痛地道。“如果这只是一场梦,我们就不会这么痛苦,妳明白的,是不是?』
“我希望这只是一场梦--我怎能相信日恩突然间就这样消失了,连活着的痕迹一点儿都没留下?这世上,我再也找不到他、看不到他、摸不到他、听不到他说话……”她颤抖着说,泪水涌进眼眶,顺着面颊,汩汩倾流。
“我奸希望一睁开眼,就能看到日恩,看到他站在我面前,告诉我这一切只是个玩笑,只是一场梦--日恩这么爱我,他不会丢下我的,他只是故意吓我,故意躲起来了。他不会丢下我不管,他不会这样对我的……”
黎夜熙凄伤地紧紧拥抱着她,无法安慰她,也无法安慰自己。
看到夜熙惨恸凄厉的神情,夏初音突然感到一种痛彻神魂的悲伤,她再不能支撑,哀哀痛哭起来,泪水不能遏止的奔流着。
“他就这样走了,要我如何原谅自己?”她哭倒在夜熙怀里,几乎是崩溃的狂泣着。声哑了,心碎了,泪却仿佛永远也流下干。“他要我一辈子痛苦,一辈子都活得不安心……”
“不是的,不是妳的错--就算有错,也是我,是我逼死了日恩!”黎夜熙的心被悲哀捣碎了,决堤的泪水滚落,那是自肺腑肝肠倾泻而出的伤痛,痛不欲生。
“是我的错--我爱妳,而我的爱竟成了一种盲目和自私,以为自己有资格借着爱的名义夺走妳,我眼中只看得到自己,却看不到日恩的痛苦和脆弱……”他说,喉中梗住了欲泣的酸楚,哽咽下能成声。“我不愿去正视,不愿去面对,更不愿去承认--日恩对妳竟是这般痴,痴到不能接受我们两人相爱的事实……”
夏初音落着泪,看到夜熙憔悴疲倦的容颜,她知道他同她一样承受着巨大的折磨,不能吃,不能睡--而他的自我折磨甚至更甚于她的,因为他自觉是他逼死了日恩。
黎夜熙咬紧牙龈,用双拳抵住前额,冷潭般的眼泪滚烫地烙过了他脸颊--他知道只要他活着,他永远下能从这个噩梦里出来了。
“我买了今天晚上的机票回意大利,待会儿我就得走了。初音,答应我,妳要好好照顾自己!”他沉痛而喑哑的说。“我不能在妳身边照顾妳了,妳要好好活下去!”
她直视着他,但眼神涣散如在梦境,一颗磨成灰、碎成粉般的心麻木得再也感受下到任何痛楚。
一切都已离散崩溃了--日恩死了,而现在,连夜熙也要离开她,留她一个人在这里面对收拾下了的伤痛与残局。
黎夜熙将脸挨着她的脸,颤抖着吻去濡湿她脸庞的泪水。
“我不能忘记日恩是因我而死,我这一辈子永远也无法原谅自己--初音,妳知道的,我们再不能在一起了!”他痛楚而绝望的凝视着她。“否则我们两个人都要一起毁了,毁在对日恩的愧疚与自责里!”
夏初音痛苦的闭紧双眸,泪水顺着她瓷般无瑕的面庞下断滑下,她知道,当日恩死的那刻起,她和黎夜熙的相爱即成了过去--而现在,是到了该分手的时候了。
分手,是两人唯一的救赎--救赎两人不至于一同毁灭。
“如果我们之中一定要有一个人为日恩的死负责,为他痛苦一生--我希望那个人是我而不是妳!”黎夜熙捧掬着她的脸,眼里有着巨大的痛苦,像有把刀正在一寸寸凌迟着他的心窝。“妳要记住,妳没有错--自始至终妳都没想过背弃日恩,是我死命纠缠着妳,不肯放手!”
他一径儿将所有的罪责往自己身上揽,希望能减轻夏初音心里的歉疚和痛苦,他不愿让两人的一生就毁灭在这个无法挽回的悲剧里--如果要沉沦,他一个人沉沦就够了!
“妳没错,所以妳要设法忘记这一切,奸好过生活!”他哽咽,亲吻着她的额头,泪水濡湿了两人的脸。
这一生,他再不能好好过了,所以希望她能好好过生活--她知道,她懂得!
不懂的人是他--这辈子,她怎能再好好过下去?
黎夜熙吻着她的额头、她的泪水、她的面颊,最后在她唇上烙下了一个缠绵而深恸的吻,然后起身,头也下回的走出了房间。
如同她从未向他说过再见-般,这-次,主动转身离去的黎夜熙也没有开口向她说再见!
凝望着他转身离开的身影,她茫然若失如陷入了永远没有黎明的子夜里--她知道这一生,她的生命中再下会有阳光、有白天了。
她泪雾迷蒙地望向窗外的院落,只见原本灿灿飞舞、芳香满树的栀子花,在一夜夏雨过俊,全化做了泥。
第九章
公元二000年,春,米兰。
伊曼纽尔二世走廊,明亮的光线从走廊上方的拱形玻璃天花板照射下来,映得熙来攘往的人群身上都像罩了一层光。
一个身穿白色针织连身洋装,颈问批了条白色薄丝巾的东方女子走过镶刻成拼花图样的大理石地板,长而丝滑的秀发随意披散着,深邃幽秘的眼眸中蕴涵着淡淡愁悒,仿佛盈盈灵灵漾着一层泪光。清新柔美的身影在透过玻璃圆帷折射而下的璀璨光线中,闪亮眩目得像一幅画。
在众多游客回首顾盼的眼光中,她走进了伊曼纽尔走廊内颇负盛名的Savini餐厅。
这家装潢典雅、富丽豪华的餐厅因距离斯卡拉剧院很近,常有社交名流在此进出,也因此而成为伊曼纽尔二世大道上最具代表性的高级餐厅。
侍者为她开了门,在看过她递出的英文名片之后,极恭谨的领着她走到了餐厅中一个隐蔽而豪华的贵宾桌位前。
双人桌靠墙的软缎沙发椅内,一个冶峻优雅、俊美得几乎无懈可击的东方男人正悠悠闲闲地翻着英文版的时代周刊,剪裁合身的灰色凯丝米薄线衣,和镶金丝绣边的双扣背心,将他冷峻高贵的优雅魅力衬托得越发卓绝出众。即使坐在最隐蔽幽暗的角落里,仍吸引了餐厅中所有人注目窥视的眼光。
一抹阴影落在他正慵闲翻阅的时代周刊杂志上,他拾起眼来,看到侍者领来的绝美女子时,深眸中涌动起荡人心魄的神秘光彩。
他站起身来,向着她微微-笑,浑身罩在-股淡淡古龙水的檀木香里,越发显得优雅魅人。
“忆恩艺术经纪公司的夏小姐吗?”他说,发音漂亮的牛津腔英文口音完美得毫无瑕疵,一举手一投足问都是魅力独具的优雅丰采。看得出此人定然出身名门望族,家世富裕傲人,才会在举手投足间散发出无懈可击的高贵气度。
这是自幼教养而成的卓然气质,绝非一般普通的富家子弟、青年才俊可以相较比拟。
“是的,忆恩艺术经纪公司,夏初音。”那清新绝丽的柔美女子伸出手,迟疑道:“您是香港恒忆财团的代表吗?我该如何称呼您呢?”
这亮丽纤美的女子正是夏初音,自从日恩去世之后,她便接手了日恩生前原定要和香港恒忆财团合作的艺术经纪公司,而香港恒忆财团也十分有诚意地派遣专业人士来协助毫无商业背景的她,成立这一家跨国艺术经纪公司。在短短四年间,就将忆恩艺术经纪导入正轨,并以大手笔的资金在香港及台湾举办了数十场轰动国际的大型艺术活动,也让忆恩艺术经纪公司在国际艺坛的经纪代理中,打响了知名度,奠定了雄厚的基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