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与何梦禅交往的女孩,家境并不富裕,因此也有人认为是那女孩以自己的美貌来作为何梦禅资助她的生活费及学费的代价。说难听一点,就是援助交际。
原本应该是非常单纯的校园,却因为这些流言而变色。
“何大哥,你在想什么?”杜缘筝察觉何梦禅的异状,却不知他的忧虑所为何来?
何梦禅除了押花艺术、校园趣事外,其它的话题几乎很少在谈,对于自己的恋情亦是轻描淡写,不肯多说。对于他的多作保留,杜绿筝感到沮丧,认为他未曾告诉她他心底最深的伤痛是什么;但她却又是感到疼惜,因为他是如此隐忍着那一段感情遗留给他的苦楚。
杜缘筝的姊姊有个朋友就在这所大学念书,而且与何梦禅交往过的女学生是同年级,当初缘筝会认识何梦禅,就是姊姊的朋友介绍的。何梦禅的心碎之恋,也是姊姊的朋友告诉她的。
“何大哥……”杜缘筝望着抿后不语的何梦样。刚刚在音乐教室里,她才觉得自己与他走得更近了,怎么一出音乐教室,两人又回到原点?
何梦样温煦一笑:“现在的学生,愈来愈古灵精怪了。不过今天的确是很美好的回忆,对不对?”
“可能大概也许应该吧。”杜缘筝随口敷衍。她不知何梦禅的“美好回忆”,指的是音乐系设计的关卡很好玩?还是他俩今日真正像一对恋人,在从学生面前大大方方地接受祝福?
小丫头闹别扭,何梦禅一眼就看出是什么原因。不是他不够热情坦白,他也想敞开心胸接受新的感情,他也很努力想忘记过去。只是,在校园内,一个三十几岁的讲师,一个稚气的高二女生,他们又能怎样?
走到莲花池前,何梦禅问:“再过完一学期,你就升高三了对不对?”
“嗯。”杜缘筝点点头,她真希望自己快点毕业。
何梦掸凝望水中残荷:“当学生时觉得日子难熬,当了老师又觉得时间过得快。看着学生们人学、升级华业,一届又一届,岁月真像是飙快车。缘筝,你大概很快就可以拿到大学毕业证书了。”
杜缘筝好奇地望着何梦禅:“时间过得快,你跟她,又有几年没见面了?”
何梦禅颇感讶异地看着缘筝。这丫头问得太突然,让他一时忘了要回答。
“何大哥,你不能不承认那是你心里的伤。”杜缘筝一脸严肃。“你不想提起过去,那就代表你释怀了吗?错,是你没有勇气面对。”
他这做老师的人,第一次被个高中女生教训。何梦禅倒觉得很有意思。
杜缘筝在池畔坐下。“你总是跟我说一切都过去了,但我知道那根本不算‘过去’,你一直在伤心,表面上却装作没什么。就好像伤口的表皮愈合了,里面的肉却在溃烂,如果不狠心剪开表皮、挖掉烂肉,你永远也好不了。”
何梦禅露出苦笑:“你是要我丢掉过去一切,这样我心里才会好过吗?筝,清泠她不是烂肉,我无法将她从我心中挖掉。”
原来何梦禅深爱的女孩就是凌清拎,难怪他在收到她的礼物时,脸色会那么苍白。
“我又不是说她是烂肉。”杜缘筝急得跺脚。“我只是希望你心痛的时候可以跟我说,不要用完整的表皮遮盖创伤,让人以为你没事。认识你一年,到现在我才知道你的前任女友叫什么名字,为什么在我送你那本簿子的时候你不说?你还把我当陌生人吗?”
何梦掸怜惜地拍拍缘筝的头。这女孩是天真了些,让她知道凌清泠的存在那又怎样?她能帮助他忘了凌清泠吗?
“我已把一切都当成过去,”何梦禅喃喃低语:“我试着重新开始,真的。”
杜缘筝站了起来,热情地挽住何梦禅的手臂:“何大哥,你放心,我会以一个医生的慈悲心和才能,替你治好旧伤。”
何梦禅相信缘筝将来会成为一个优秀的医生,一个漂亮可爱的兽医。但,兽医如何治好一个人心里的伤?
“我们到园游会那边去吃点东西吧。”何梦样假装打个喷嚏,很自然地以被缘筝挽住的那只手去掩住鼻子。缘筝的手一松开,他便往园游会的方向走去。
何梦禅不是不想让缘筝挽住他的手,只是在校园内,他害怕这样的举动会引来流言蜚语。而并不在这里念书的缘筝,自是鲜少有机会听见这些伤人的恶意批评。
杜缘筝没有发现何梦禅心中有所顾忌,很快乐地过了一天。
回高雄时,她疲倦地靠着徐胤书的肩上入睡。
而一整天都被忽略的徐胤书,看着缘筝手上牢牢握着印有“情人证书”的卡片,心中很不是滋味。
第六章
开学了。学校里各年级、各科系的学生都在忙。
新学期开始,有全校所有班级都要参加的军歌比赛、有艺文竞赛,和毕业演唱会的表演征选;三年级要毕业旅行和公民训练,二年级要开始严格的训练和考试筛选出适合参加全省农科技艺竞赛的选手,一年级要安排校外参观;各社团要在校内发表成果,花艺社要校外展览。
徐胤书很“不幸”地被公推为班上军歌比赛的指挥。他班上的同学常被教官批评为“得了躁郁症的过动儿”,在练习变化队形的时候,大伙常撞在一起,然后没完没了地大笑,直到教官从教官室的窗户探出头盯着操场看,这群“二二六六”的学生才会闭嘴。
放学后,徐胤书跑到宿舍冲热水澡,一边洗一边和隔壁浴室电工一的班长抱怨学校为何年年要举办军歌比赛。
“反正国庆日又不能去总统府表演,而且我都快被班上同学气死了。”徐胤书大吐苦水。“班上真像一盘散沙,只有玩的时候才团结。”
这所学校举办的军歌比赛分为动态和静态合唱,其中在动态的合唱时,每个班级都挖空心思设计复杂的队型变化,但表演出的结果如何,除了要看指挥者的技巧,所有成员的默契和配合度亦是最重要的一环。
“我们班上才惨,要排五个圈圈,结果同学总是排成三角形。
我纠正他们时,还有人说:‘又不是参加奥运,干嘛排圈圈?’真是气死我了。”电工一甲的班长也不停抱怨。
洗完了澡,徐胤书回到宿舍内,只见缘笛趴在一堆稿纸上专心地编写着专骗女性眼泪的动人文章。学校的校刊每学期出版一次,加上辅导室负责出刊的心桥心语、县内每所学校都要订阅的高县青年,这些都是杜缘笛大展才华、吸引异性青睐的利器。
写完文章,杜缘笛又开口大唱军歌,响亮地一句:“男儿立志在沙场……”立刻让徐胤书头皮发麻。在练习时他已被“金戈挥动耀日月”给搅得七晕八素,回宿舍还要听缘笛在那“铁骑奔腾撼山岗”!徐胤书受不了,在天花板还没被震垮之前,就逃出寝室,站在走廊上喘息。
虽天花板没真的被震垮,但他已头昏脑胀。
“就不能唱柔情一点的歌曲吗?茉莉花也好。”徐胤书想像着一群雄壮威武的军人,大伙雄姿英发、精神抖擞,指挥口令一下,所有人一致唱出茉莉花的歌谣,忍不住笑了出来。
突然,徐胤书的耳畔响起“你把我的女人带走”的歌声,便往长廊的尽头看去,普通二的学长钟思正站在厕所门前大唱“你也不会快乐很久”,徐胤书连忙冲向楼梯间,火速逃离宿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