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彻底实行防晒的任务,她在身上涂了厚厚一层防晒油,并且在储藏室里找到一顶半新不旧的帽子将就著戴上。基於她带来的遮阳帽已经陈尸在大白狗的狗粪当中,聊胜於无,也只能将就著戴了。
她不知道自己工作了多久,虽然已是午後时分,南部的艳阳仍然毫不留情,连冷气都无法疏散那股逼人的燥热。阳光穿透帽子上的破洞直射在她裸露的脖子和手臂上,令她热的汗流浃背。
「再这样下去,我很快就会变成大麦町狗了。」她嘀咕著,端起搁在茶几上的咖啡喝了一口,差点没全喷出来。
再也没有比酸掉的咖啡更难喝的饮料了!她皱著眉,将剩余的半壹咖啡全倒到狗狗的盘子里去,只不过大白狗连瞧都没瞧一眼。
没办法,己所不欲、勿施於狗嘛。她对自己扮个鬼脸。狗狗一整个早上都对她不理不睬,显然还没原谅她禁止它再到隔壁去「方便」的禁令。然而为了让它变成一只有教养的小狗,她就必须硬下心肠,漠视它无言的抗议。
她用手抓搔著大白狗的耳後,心不在焉地扭头看向康诺的大门,而後蓦地直起身子。大白狗因为她突然停止的动作发出抗议的低吠声。
「别吵,狗狗。」她缩回头,小心翼翼地探头往隔壁的草坪上瞄,只见一个身材矮胖、约莫五十岁左右的中年妇人正从康诺的屋子里走了出来。
那是谁?她狐疑地看著那名妇人步下台阶。康诺的阿姨或姑姑?看起来不像。那是……包养他的富婆?
真有想像力啊,任宛灵。她在心里窃笑了起来。当然啦,以康诺的条件,她相信排队等著包养他的富婆绝对不在少数,不过这位妇人的打扮挺普通的,不太像那些专养小白脸的富婆……
直到那名妇人的身影消失在门口,她心里的疑问仍然没有解开。找个机会,她非得问清楚不可。
第六章
一长串刺耳的电铃声钻进了康诺的耳朵里。他翻了个身,想用枕头盖住那吵人的声音,不过外面的人似乎和他耗上了,死按著电铃不放。
然後四周安静了好一会儿。就在他以为外头的人终於死心了之後,一阵比门铃更刺耳的狗叫声传进了他的耳朵里。不知道那只该死的狗受了什么刺激,嚎叫的声音活像七月半见了什么不该见的东西。
他呻吟一声,认命地翻身坐起,摇摇有些头昏脑胀的脑袋。昨晚睡觉前应该把门窗通通关上的,起码有一点隔音效果;要嘛,把电铃的开关拔掉也行!他用手爬过满头乱发,随手拿过一件睡袍披上,连扣子也懒的扣便下楼去开门。
一打开门,任宛灵的手停在半空中。她的目光由他乱蓬蓬的黑发一路往下,停在他敞开的睡袍和光裸的小腿上。他的睡袍底下该不会一丝不挂吧?
「早安。我又吵到你睡觉了吗?」她故作天真地问。
「你说呢?」他闷哼著。
「我想大概是有,所以带礼物来了。」她笑容满面地将手上的托盘递给他。
康诺朝托盘瞄了一眼。她所谓的「礼物」是一颗小玉西瓜,几颗不起眼的蕃薯和三条营养不良的红萝卜,看来像人家拜拜用过很多次的贡品。
「进来吧。」他用手抹了抹脸,转身朝屋子里走去。任宛灵跟著他进了客厅,忍不住好奇的东张西望。上一次进他的房子时由於时间太晚,她没能好好参观他屋内的摆设,现在可有机会了。
「我可以到处看看吗?」她提高了嗓门喊,得到一句模糊的咕哝,她猜想那大概是同意的意思。
将托盘往茶几上一放,她环视著这个舒适宽敞的空间,客厅里的家具用的全是对比强烈的黑与白,看来却奇妙的和谐优雅,落地窗外有个延伸出去的小回廊,可以面对整座规划完整的花园。
看来他虽然是个穷光蛋,倒还十分懂得享受嘛。她皱皱鼻子,缓步走上楼梯。二楼除了三个大房间和起居室外,还有间藏书颇丰的大书房,早晨的阳光由窗外洒了进来,映照的这个宽敞的房间温暖而明亮。
看来这应该是他平常工作的地方了,她暗付著,朝书桌的方向走去。桌上的笔记型电脑是开著的,一旁还有一些散落的传真文件和报表,显示康诺一直和美国方面保持联系,密切注意著达忠集团的营运状况。
她蓦地了解到这就是他经常昼伏夜出的原因:为了配合纽约方面的时差。或许他并没有她所想的那么颓废靡烂。
察觉康诺似乎离开了太久了点,她出了书房,谨慎地朝一扇敞开的房门望去,一眼便瞧见康诺趴在床上,看来似乎又睡著了。
真没礼貌,好歹她也是个「客人」,他居然对她置之不理?
「咳!」她重重地咳了一声。他没有反应。
「康诺?」这回她加大了音量。
他仍然没有反应。
她抿起嘴唇,走到床边去推他的肩膀。「喂,都快中午了,你赖床也该……」
她没有说完,因为康诺呻吟著翻了个身,她的手碰触到他发热的皮肤。她微抽了口气,忙不迭地伸手去摸他的额头。天,他的皮肤怎么这么烫?
「康诺。」她紧张地推了推他,用手去拍他的脸。「你还好吗?你在发烧呢。」
「我知道。」康诺咕哝著再翻了个身,身上的睡袍撩起,露出一截肌肉纠结的大腿,她的脸颊顿时一阵发烫。现在都什么时候了,你还对一个男人的大腿想入非非?她在心里训斥自己,命令自己保持镇定。
「你能坐起来吗?」她手忙脚乱地拉开他压在身下的棉被,勉强将他安置回枕上躺好。「你有没有冰枕?退烧药?」
没等他回答,她已经冲下楼去,几秒钟之後就带著冰枕和一脸盆的冰块上来。将冰枕垫在他的头底下之後,她拧起毛巾覆在他的额头上。
「谢谢。」他喃喃道。冰凉的毛巾的确使他舒服多了。
「不客气,你也帮过我嘛。」她在他床边坐下,将温度计塞到他的嘴巴里去。「含著,不可以说话。」
他乖乖地闭著嘴巴,像个温驯的孩子般任她摆布。她转移视线,看见他床边的茶几上还搁著半壶咖啡和一个啃了一半的三明治。咖啡壶是冷的,看来这是他昨天的晚餐。天知道他发烧多久了?
她拿起他搁在床头的退烧药,仔细阅读著上头的使用说明。
「你吃过药了吗?」她转过头来问他。
「吃过了。」
「多久以前?」
「唔。」他想了一下。「我忘了,大概是昨天半夜吧。」
「显然没有效。」她下了结论,摸摸他的额头再摸摸自己的,一脸严肃地训诫道:「我就说吧,谁叫你老爱半夜去海边吹冷风?多亏我来找你,否则你可能死在这里都没有人知道。」
她拿出他嘴里的温度计看了一下,然後皱起眉。站起身,她劈劈咱咱地走下楼去倒了一杯水後回来,扶他起身吃药和喝水。他躺回枕上,感觉她柔软的小手温柔地在他脸上轻拂。
「我帮你拿了几个三明治上来,你肚子饿要记得吃喔。」她半命令地叮嘱道,一面絮絮叨叨著「这么大个人还不会照顾自己」之类的话。他倾听著她细细柔柔的嗓音,凝视那张快速蠕动的小嘴儿,忍不住泛起笑意。
「任小姐?」他用浓重的鼻音说。
她停了下来。「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