醴骁霹出难得一见的微惑表情。
“这种像是带着反叛语气的话,你应该只对我一个人说。巴?幸峨侯是个有容有能之人,虽然你也有过人的才华,但希望你不要存有对抗他的想法。那人是绝无仅有的,不是你我可以轻易代之。”上官惩我顿了一下。“你可别让我面对两难的抉择。”
“什么时候我曾露出这种教你担心的表情来了?”醴骁像被挑起兴趣似的笑了起来o
“就是现在。”上官惩我叹了口气。“我们也认识七、八年了,我却老觉得自己好像不曾了解过你。”
“听起来,我似乎是个连做朋友都很失败的男人。”
“醴骁,我们的交情如何你清楚得很,而我话里的意思指的究竟是什么,你也不可能不明白,你不要老让我觉得自己像在说蠢话。”上官惩我睨了他一眼。
“我也许没说过,也许早就已经说过,无论如何,你是我最珍贵的朋友,这点永远都不会改变。我可以为你死,但你不要让自己走上连我都难以拉回你的不归路……”
“啧!再说下去,恐怕就要让人以为‘左恶右善’将军之间是不是有什么不可告人的暧昧私情了。”醴骁闭起眼,表情是一脸奚笑,却又仿佛隐藏了难得一见的感动。“放心吧!我不也曾说过,只要有你在,不论对方是谁,我都可以轻易曲膝。”
上官惩我望着友人,眸中有着复杂难辨的色彩,是担忧、是关切,也是充满深挚友情的神色。自从攻破王都、斩介王和佐辅之后,一股教人不安的气流便开始逼近,或许是他多心,但醴骁却有让人无法放下心来的理由。
“在那个能够拴得住你的人出现之前,真不知该用什么方法才能制得了你。”忍不住,上官惩我轻轻叹了口气。
“拴得住我的人?你不就是条最好的绳索了吗?”
“哼!我若拴得了你,还需要这么操心吗?罢了,既然犯人被迫丢了,我也该回询政厅向幸峨侯覆命了。”上官惩我自嘲地笑了笑,表情有些遗憾。
两人一同走向厅门,突然,上官惩我欺上醴骁的身!靠着他的颈子嗅了嗅,怪异的举动惹来醴骁的剑眉一扬。这阵子总是在你身上闻到一股相同的女性香气,是哪朵花吸引住‘左恶将军’了?这是表示我能在不久之后收到什么喜讯吗?
“上官,自掀底牌并不是聪明人的做法,但让你的多余好心泛滥却也不符我的本性,哼!你明知道我不可能对任何人动心。”
“醴骁,这世上并不是每……”
“够了,我对男人的唠叨可没有兴趣。”醴骁低哼,话题一转,打断了上官惩我的话。“近期之内这样的大小暴动大概会持续好一阵子,要如你所愿结束这场混仗,恐怕需要一点奇迹了。”
“我也没指望能多快解决这些遗族的党羽,但至少得让百姓有休养生息的时间和机会。”上官惩我露出一抹无奈的笑容来。“算了,这不是我该操心的事情,就算有什么问题,也都是春官考虑的范围。”
送走上官惩我,醴骁并没有返回卧房,在等待传令兵的回报间,他只是静静地坐在大厅中思索着。
沉思的表情,为他俊秀的五官笼上一股难以言喻的阴暗,没多久,他起身走向二楼留衣的卧房。
凌乱的家具仍然散落在洒进大量月色的地上,房中负责看守的侍卫则是一脸警戒地盯着窗台。
遣去侍卫,醴骁拉了张椅子叫留衣坐下,金色眸子像在引量什么似的闪动了一下。 “和我一起到齐都吧!短时间之内要看我死大概是不太可能,如果你想活到我死之日,就快点收拾行李。,”
留衣看着他,惊魂未定的表情中有着几分强忍的倔色。
“现在不只是由影那家伙,就连王族的余党也都想夺你的性命。如果你想活着亲眼见到我的报应,就跟我一起到齐都去,这也许会是令人难以忍受的一趟旅程,但至少你有机会可以看见我死。”
第五章
移师齐都之后,转眼间已经过了两个多月,当齐都的一切在醴骁的良治之下开始准备恢复战乱之前的生气时,王都的都军中却突然开始流传起关于左恶将军醴骁的谣言。
驻扎齐都的醴骁将军收留了一名王女。
谣言的来处已经不得而知,但某个曾经在醴骁位于王都的宅邸中工作的女婢却表示,那名王女确实已在醴骁将军的府中居留三个多月,并且在醴骁将军移师齐都时,随同军眷的队伍来到齐都。
这时间算起来,正好是发生行刺事件的前后。而巧的是某些曾经目睹当时情况的几名兵士,也在同时忆起事发当那名王女所说的话。
杀了佐辅介麒,你们以为这样的恶行永远不会被人揭穿吗?
介王无道是不可否认的事实,但斩杀暴君介王与杀害辅麟这两者之间,却又大有不同之处。
王是由佐辅麒麟遴选出来的,王无道,麒麟固然得负极大的责任,但以麒麟身居蓬莱仙山之主的尊贵身份,杀死麒麟毋宁罪更重大、更加不可饶恕。
难道佐辅介麒并不是殉身而死?
难道幸峨侯真的杀了佐辅介麒?
疑虑的声浪开始在都师之中快速蔓延,都师的士气也随之明显下降,并且受到极大的影响和躁动。
首先发现这件事情的就是“右善将军”上官惩我。
在王都栖澜的那一回把酒之后,上官惩我以为好友应该早已处理好凶王的王女,没想到醴骁非但没有把它解决,反而还将对方留下来。不但留下了这个祸端,竟还把她从栖澜带到了齐都。
“醴骁这家伙,究竟在搞什么鬼!”他懊恼地抱怨着,并决定在谣言更加扩大、引发不可预料的后果之前,先对主上幸峨侯报备。
倒不是幸峨侯生性多疑,而是上官惩我担心地官司寇对醴骁存有的明显敌意。
负责掌管国政安定与刑责赏罚之事的司寇——由影,曾对醴骁做过如此的批评,“不是一只可以饲养在牢笼里的乖驯家畜。”
桀骜不驯的醴骁有着过人的武绩与实力,不论在军策上、在谋略上,都有不输幸峨侯的才智与手腕。惟一有所不同的是两者之间散发出的气质——仁善深静的幸峨侯有着以柔制刚、以静制动的本事,行事风格呈现圆润包融、刚柔并济;而醴骁则是棱角分明,虽有柔软的手腕,但在精神上却有着无法容忍耍弄阴暗权谋的洁癖。
也因此,醴骁与善使冷酷谋略的司寇由影两人就有如水火般的难以相容。
醴骁虽然了解对于目前国局仍属混乱的介国来说,司寇由影的存在确实不可或缺,却仍然不只一次地强烈表示出对由影的厌恶态度。
“除了要有会打仗的武将,也要有能安定内政的文官,不是吗?我总不能nIJ都师的所有师帅全都弃甲从笔吧?”在反对任用由影的议会上,幸峨侯曾经对着持反对声浪的众师帅们这样说道。
幸峨侯相当明白,必须有人执行某些抱持着“武官矜持”的都师将帅们所无法放下身段去做的事情,也因此幸峨侯才会那么坚决、并且不顾一切地任用了由影。
这是所谓的治政,也正是幸峨侯与醴骁之间最大的差别。
虽然并不是不能明白幸峨侯的用意,但对于那种男人的不愉快存在感,却仍然无法因为这种理由就迅速消解下来——部分将官对于司寇由影抱持这类态度在共事,而醴骁与上官惩我正是其中两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