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清晨,来自军部的紧急命令让醴骁及各将军匆匆集合,直到天黑,军部的灯火亮起,从清晨开始便进入军部的各将军,还没有人出来过。
市街上,除了重兵规律的巡逻外,一切都跟过去的几个月一样,没有太多变化。
夜幕造临,华灯初上。
醴骁的宅邸也在仆役的点灯下,燃起温暖的火光。暖黄的灯火从屋檐透进位于二楼西侧的书房,火光随着夜风舞动起来,直到这时,留衣才发觉夜色降临了。
自暴民事件过后,她便被禁止独自一人外出及行动上个多月以来,她只能在宅院里活动,以往工作的书房成了她整日消磨时光的地方。
银月在手中的书翻到最后一页时,爬上了夜空。
留衣伸展着身体,久曲的四肢传来酸麻感,她站起身,正想走向窗台,忽然,一个闪动的影子出现在窗台上。
“你没杀死他?”
一名青衣男人怒目瞪着留衣。
留衣定眼一看,竟是将月。
将月手持长剑,眼神显得很凄迷,嗜血的浓烈恨意漂浮在那张久违不见的脸庞上。“这么说来,左恶醴骁收了一名宠妾的流言果真不假了?男人的抚弄很舒服吧?想必交欢技巧也很高明。如何?他的宠爱让你欲仙欲死吗?我怎么会傻到信任你呢?女人都只会败事!”
他的话充满了淫秽的羞辱,但此际更令人感觉恐怖的,是那双恍惚的眼。“贱人!佐辅介麒大人的死就这样被你忘得一干二净,比起他的死,男人给予的抚弄还更教你难以舍弃吗?”怒意发酵成无情的剑光,迎面刺来的长剑削断了留衣的发丝。
恐惧贯穿了整个身体,她虽然想疾声呼救,却发觉自己的声音在仓皇中完全消失在喉间。
“锵!锵锵!”
长剑劈断了屋内的屏风、桌椅,利势难挡。
虽然尽可能推倒身旁的家具以阻挡长剑的逼近,但很快的,留衣发觉自己已被逼至角落,无处可逃了。
“贱人!”
残虐的笑容浮现在将月的唇角,高举的长剑划下一道雷电般的银白。
留衣闭起眼,等着即将袭来的刺骨厉痛。
眨眼的时间过去了,平静的气流中却没有感觉到一点动静。
奇妙的静谧像深夜般蔓延,忍不住,留衣睁开眼,耳边同时听见一阵巨大的金属相撞声。
“锵——”
“敢只身闯入新朝重臣的宅邸,看来是个相当有胆识之人啊!”
熟悉的声音传进耳内,不知何时,前往军部参加议会的醴骁已经回来了。
“左恶醴骁严
“怎么?你很吃惊?闯入这幢宅子前,你不会连宅子的主人是谁都不知道吧?”
“哼!乱臣幸峨侯的麾下走狗!”
“又是自许正义的王族余党吗?那么是想来取我的性命了?很好,我也正觉百般无聊,只希望你的剑术会有你的口舌一样利落才好。”
“利不利落,就拿你的命来试吧!”
急劲的剑势扬起了艳丽的星火,两人快速移动的身形随着剑光一闪一避。
醴骁推开留衣,映着月光,金色的眸子仿佛染上一抹腥红的杀意。
剑势毒辣的将月招招封喉,醴骁正面迎敌,剑招愈是相激,表情就愈显残腥,属于五星骑士的绝顶剑技在凌厉的剑式中,招招制敌。
当将月手中的长剑坠落时,胜败已分。
艳红的血迹由将月臂上流下,将地面染出一片红池。
“留下姓名,免得墓碑上写不出你的名字。”
“取走狗贼醴骁性命之人!”
“想取我性命?这确实不是难事,只是你得有些本事!”醴骁冷冷地笑,长剑毫不留情的削下将月的长发。“说!与你同党的王族余孽还有多少人?”
“呸!”
“还真有勇气啊!”醴骁抹去脸颊上的唾沫。“想必你对痛苦的承受也一定强过他人。”箭步向前,他抓住将月的衣袖。
突然,有道银亮的弧线由窗边画起,一颗你枣核般的果实被人由窗口丢进。
核果坠地之后,瞬间冒出漫天白烟,白色的烟雾带来了刺鼻的气味,醴骁连忙捂住口鼻,却在这瞬间让将月趁隙逃寓。
“那贱人的命就为你多留一日!狗贼醴骁,在我拿你狗命之前,好好照顾你的脑袋!”狂啸的声音随风消失在空中,将月的身影也在同时隐去,只留下一地艳红的血迹。
醴骁冷哼一声,收起剑,回头转向蜷曲在角落的留衣。
阴影下,留衣无法看清他的表情,余惊未退的她只能握着自己的双手不住地发颤。
“你很勇敢,连在这种时候也不肯开口呼救。那个男人是谁?是你在介宫里的情人吗?连着两次暗杀朝廷要臣,简直不想活了。真没想到,王族也知道所谓忠诚的意义?”
虽然听见他满是讽刺的话,但留衣仍然迟迟无法从惊惧之中挣脱出来,她抓住醴骁的手臂,无法遏止的恐惧如涟漪般愈泛愈广,驱策着瘦弱的身子不住地打颤。才刚从生死交界的关口返回的她,甚至连言语的能力都丧失了。
醴骁也发现她的异常,遣人倒来热酒。
“好恐怖……好可怕……”
热酒下腹之后,留衣的知觉慢慢回复了平静。
眼见恐惧的泪水仍然盘据在她的脸上,醴骁竟不由得伸出手,抓住她的肩膀将她搂进怀中,强劲的力道像是为了证明危机已经远离的事实。仿佛长久以来的紧绷与对峙都在瞬间消融了,耳边、身边,只剩下他充满安定的体温与心跳声。
留衣抓住那双厚实的臂膀,全身的力量好似被人抽光了,只能软弱地倚靠在醴骁的怀抱中,任由他的大掌抚着自己的肩、自己的背。两人似乎都没有发觉这样亲昵动作所代表的意义,将月来袭的冲激仍然横跨在彼此之间。
然而时间并没有停止流动,当惊恐终于由留衣的身躯退散时,几名侍卫跑进了房内。
“将军!询政厅放出军烟了!”
“守着小姐的安危,如果她有一毫一发的损伤,就提脑袋来见我!”严厉的命令结束后,醴骁匆匆离开了。
他疾行至大厅,没多久,一名黑发黑眼的年轻男子闯了进来。
“你这边的情况怎样?醴骁。”驻守询政厅的上官惩我全副武装地带兵前来。
“还好,应该是那些王族的余党不死心而做下的蠢事吧,你呢?”
“幸峨侯的起居所被凶王的二星骑士王女闯了进去,我和风遥一路追她到这里,却不见了人影。”上官惩我有些不甘地哼了一声。
一早送来的军部急令,竟然是以幸峨侯作为诱饵!引王族余党现身的假令。 “由影这家伙真不知在想什么,竟用幸峨侯当诱饵!”
“很像司寇大人会耍的手段不是吗?”讥讽的笑竟浮上了那对金色的眸子。“只要能够逮住凶王的遗族余党,就算拿自己的命去换,他大概也不会有什么异议吧!”
“我虽认为凶王无道,却不觉得非得杀死所有凶王的遗族不可,为这场争战而死的人已经够多了,如果能够平和解决,没必要落到这种地步。”
“真想不到这会是‘右善将军’说出来的话啊!造成这场血战的主凶之一说出这么一段感人的话,那些黄泉之下的百姓冤魂,大概会因此感动得痛哭流涕。”
“你……”上官惩我望了好友一眼,沉默的羽翼随着收剑的动作轻盖下来。“就算是无心之言,你还是一样,永远让我觉得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