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需要,而且你现在在当兵,我却在你难得放假时要你带我来台中看妇产科,我当然会觉得不好意思。”
“嘿,你再说这种话,我要踢你屁股了!”他佯怒道。
“啊……踢我屁股?就像我们小时候那样吗?说错话的人要被踢屁股。”回想起童年时期那一段段美好记忆,徐晓伶不由得笑了。
那时候的他们有个不成文的约定,就是要相亲相爱、互相扶持,只要有人乱发脾气、乱使性子或乱骂粗话什么的,就要被对方踢屁股,以示惩罚。
现在他们都长大了,但他们都还牢记着这个儿时的约定。
“是啊!别以为你是孕妇,我就不忍心下脚。”他装凶地哼。
“好好好,我不说客套话就是。”
“这还差不多。”
“那我们回家去吧。”
“不过在我们回去之前,我决定要先带你去一个地方。”
“什么地方?”
“哼哼,这还用说,当然是填饱肚皮的地方!”
望着他耍狠的表情,徐晓伶不禁会心一笑。
有时她会感慨地想,当初她爱上的人若是阿乔哥,或许她就不会沦落到今天这个下场吧?
但,想这么多又有什么用呢?她这辈子就只爱这么一次而已,不会再爱了。
想起那个男人,她的心强烈揪痛起来。
骑楼外的天色,是晴朗抑或黯淡,她已经记不得了。
日子一天天过去,秋天转眼间来临。
堂惜钰依旧过着单调而乏味的K 书生活,直到这天她真的念得烦了,决定骑上大舅买给她的那辆脚踏车出去晃一晃。
换上轻便的运动休闲服,她跟外婆说了声后,便牵着车出门。
牵啊牵的,她把车牵到没有人的竹林里才停下来,然后左右张望。
深吸口气,她慢慢抬腿跨坐到车垫上,一脚踩住踏板,一脚撑着地面,却迟迟没有收脚的意思。
是的,这表示她不会骑脚踏车,因为在学生时代,她上下课都有轿车接送,根本没有接触脚踏车的机会。
好强如她,当然不想让外婆家的人知道她不会骑脚踏车,因此也决定要靠自己学会骑脚踏车。
用想的很容易,但要实际操作实在困难万分。
她瞪着把手和轮子,始终没有勇气整个放松往前骑,于是半小时过去,她仍然还停在原地。
“不行,我一定要想办法学会!”
一咬牙,她分别卷起两边的袖子,目光直勾勾地定住前方,然后收脚──怎知“砰!”的一声,她跟着倾斜的脚踏车一块儿掉在地上。
“好痛!”抚着手臂,她的脸一度扭曲成团。尽管如此,她却毫无退缩之意,反而有着再接再厉的决心。“好!再来一次!”
刚刚是因为起步不稳才会摔倒的,这回她要想办法把重心稳住,不让身子东倒西歪的。
第二次、第三次、第四次……到了第七次的时候,她终于能顺利地往前骑了。
“啊,可以骑了耶!”她兴奋的低呼一声。
哪知她高兴得太早,忘了前有岔路需要拐弯,等她发现,只能惊慌失措地叫了起来。“啊──”紧急转动车头弯进其中一条路,这才想到自己不会煞车。
“吓!不会吧?”
前方有个人影刚发出一声惊嚷,下一秒就闪躲不及地被她失控的脚踏车撞上,两个人尖叫着一并摔在地上滚了两圈。
当一切静止,一个杀猪般的叫声破空而出。
“哇──痛死我啦──”对方抱着膝盖哀哀叫,堂惜钰则是擦撞到头部,一阵眼冒金星。
“啊!是你!”抱着膝盖的男子突然讶异地指住她的鼻子。
含着负痛的眼泪,堂惜钰泪眼蒙眬地抬起脸,看清楚对方的长相后也呆了呆。
这……不会吧?
“怎、怎么是你?”
“你嘛帮帮忙!你怎么像无头苍蝇一样从林子里冲出来?这样很危险的!”杜颂乔半责怪的嚷,同时注意到她的额头好像肿了起来。
“你没事吧?”顾不得自己膝盖也摔得很疼,他连忙过去检视她的伤口。“啊,都破皮流血了!”他伸手轻碰了下,她痛得哇哇大叫。
“好痛好痛……”
“真糟,这伤口最好去诊所给护士擦药,走啦,我陪你一块去。”
“不要……”
她逞强地想靠自己的力量站起来,但他已经一把将她扶起,待她站稳再把脚踏车扶正。
“不行!这点我坚持!”接着检查了下脚踏车,看车头有没歪掉、炼子有没松掉什么的。
“幸好脚踏车没摔坏,还可以骑。”说完便主动跨上车。“上车吧!”
“什么?”
“我叫你上车。”
“我……”
“别告诉我你要骑,我看你刚刚的骑法就晓得你还不大会骑脚踏车,对吧?”他很不给面子地凉凉道。
堂惜钰的脸一阵青红交错,懊恼之余,只得乖乖坐上后座。
“瞧我多委屈,一个雄赳赳、气昂昂的军人竟然在骑淑女车,要是被队上的弟兄长官看到还得了,不被笑死才怪。”
她缩在他背后闷不吭声,却觉得他骑脚踏车的姿势挺帅的,行进速度虽不快,但是很平稳,让人觉得很安心。
就这样,她被他载着,心渐渐沉静了。
碱碱的海风呼呼地吹着,闭上眼,她暂时忘掉了额头上的疼痛,也忘掉了心里的烦忧……
第三章
到了一家小诊所,他让医生虞伯先帮她处理她额头的伤口,等她弄好才一脸若无其事的卷起裤管露出膝盖。
“天哪!怎么摔成这样!”虞伯大惊失色。
原本包扎好就打算走人的堂惜钰,听到这声惊呼停步回头,赫然发现他的膝盖肿得像山东馒头那么大一颗,而且有大片乌青。
“好像是撞到路边的一颗石头。”杜颂乔不改本色地轻松一笑。“好了好了,您是太久没病人上门是不是?怎么吓成这副德行。”
“你这家伙还嘻皮笑脸的!肿成这样怎么回军营?”虞伯没好气的。
“这样才好啊!成了伤兵,出操就没我的分了。”
“你实在是……”
“小力点、小力点!”等消炎药水一碰到伤口,杜颂乔立刻惊天动地的鬼哭神号起来。“呜……痛死我了。”
“你既然晓得痛干么逞威风?”
“虞伯,你给我点面子咩!咱们都是男人嘛!”
“呿──虞伯已经这把年纪了,就算是男的也是个老男人。”
“一样一样啦……呼、呼!轻一点啦!”
擦药完毕,他脸色难看地被堂惜钰扶着步出诊所,走路还一拐一拐的。
“这虞伯真够狠,我本来还不怎么痛,被他弄个药都痛得快死了。”他边走边碎碎念。
强忍住笑意,堂惜钰假装好心地问:“要不要我打电话请你爸妈来接你?”
“真抱歉,我可不知道他们那里的电话号码几号。”他耸肩。
“他们那里?”
“是啊!我想他们应该是上了天堂,不过很可惜的,他们没留电话号码给我,所以我想你也甭打了。”
“上了天堂……”堂惜钰一震,立即悟出他话里的意思,她的心蓦地下沉,对于自己的莽撞有着深深的歉意。“我……”
“好了好了,不要摆出那种表情,你并没有说错话,我也没有怪你的意思。”他仍然笑得自在。
“对不起。”不管怎么样,她觉得还是应该要说这三个字。
“该说对不起的是那个该死的酒醉驾驶,要不我爸妈也不会这么早就上天堂,”他故作潇洒地笑笑。“也罢,都是过去的事了。”
“那……那我扶你回家好了,你住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