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爸会那么开心的原因,或许那是因为你姊的长相……”
听了林翰的话,巫光良皱起眉头捶了林翰一下。“喂喂喂!你讲那什么话?虽然我姊并非国色天香,但好歹也是有鼻子有眼睛--”
“谁人的姊姊是长得没鼻子没眼睛?又不是妖怪!”
“奸啦,我承认我姊模样长得的确没亚芽可爱,这样你满意了吧?”
林翰忍不住瞪了老巫一眼。
巫光良又抬头看了看天,再转头看了看门扉紧闭的卓家。他顶了顶林翰的手臂,小小声地问:“不过话说回来,你头上的伤还没好,真的可以撑得过三天三夜?”
林翰一脸没把握地笑了笑。“我只能说我会撑到没办法撑下去为止。”
“那我呢?我能够帮你什么?”
“我认为你应该回台北去,公司也不能一直都没人在那坐镇。”
“现在都什么时候了还管公司!况且还有丽莎在,倒是你这边--难道没其他不需要折腾你身体,然后又能让亚芽她爸答应的两全其美的办法了吗?”
夜里九点,几名在卓家院子前面凑热闹的邻居,再三确认没任何好戏可看后,纷纷不敌睡神的侵扰,打著呵欠回家睡觉去了。
虫声唧唧的卓家院子里,只剩下坐在椅子上打瞌睡的巫光良,与一直都跪著不动的林翰,沉默地静待时间过去。
深夜十二点,一直坐在客厅瞧著林翰的卓母,再一次定进卧房里劝著卓父。
“老公,我看还是让他们进来休息吧!虽然说现在是夏天,但夜里风仍旧凉得很,这样会害他们感冒的。”
“他们捱不过,大可以不跪,我又没逼他非跪不可。”卓父翻了个身,断然拒绝卓母的要求。
瞧见卓父这个样,卓母开口骂道:“你这个人怎么这么死脑筋,人家那年轻人已经跪了一个晚上,都六、七个小时了!该拿出的诚意他早都拿出来了,结果你这老头子却还在跟人家闹别扭,你真的非得要弄到让亚芽讨厌你一辈子是不是啊?”
“我就是火大亚芽一面倒向那家伙,两个人才交往不到几个月的时间,她就不听我的话了,要是再久一点,不就被他迷得忘了还有我这个爸爸吗?不行!我说什么也不同意再让他们在一起!”
“之前说得那么好听,什么都是为了亚芽好,我看你根本就是在吃醋!你是在嫉妒林翰夺走了亚芽的注意力!”
“我--”
卓母一针见血的指出卓父真正的心结,他瞠大眼睛,气呼呼地想要反驳老婆的话,但却在卓母的怒目中,狼狈地说:“反正--反正他若不跪个三天三夜,我是不会承认他的!”他伸手抓起薄被,倒头就睡。
“好!”瞧见自己老公这么不讲道理,卓母也生气了!“既然你非要他跪三天三夜才肯承认他,那么我就去跟他一块等,看到底是你心狠得久,还是我们撑得久!”
卓母话一说完,外套一穿,人就转身走出卧房。
卓父听了,忙不迭下床追出门去,在门口将她拦住。“喂喂喂!你现在是在跟我耍什么脾气?”
“这句话应该是我问你才对吧!”
卓母回瞪著卓父,然后再指指门外仍旧跪得直挺挺的林翰。“应该是你要回答我,你到底是在跟人家呕什么气才对吧?”
“你--你在胡说些什么!”转头望见林翰正一脸狐疑地望著他们俩,卓父老脸一热。
“我没有胡说,我是实话实说!”卓母不想再跟“老番癫”的丈夫说话,眼一瞪,要他马上做出决定。“到底是要让他们进来,还是要让我出去?”
卓父又转过头看了仍跪著的林翰一眼,挣扎许久之后,才见他极勉强地说:
“我--绝不让他们进来。”
“那意思就是要我出去了!”卓母哼了一声,然后推开门走到院子里,拉了一张小板凳,坐到林翰身边。
“老太婆--”仍站在屋里的卓父试图想挽留。
“不想让他们进门就别叫我!”卓母伸出手拍拍一脸诧异的林翰,然后她瞪向卓父,林翰这才突然发现,卓母生气时的表情,竟和亚芽生气时一模一样。
卓父想不到连自己亲爱的老婆也都站到林翰那边去了,心里的失望与压力不禁让他呆了好半晌,当确定老婆不再愿意回到屋子里,他牙一咬:心一横,“砰”地一声,用力将大门关上。
瞧著紧紧关上的大门,林翰不禁忧心地看著卓母。“伯母--”
“不用担心!亚芽她爸脾气就是这样,你不想办法把他逼到悬崖边,他是绝对不会反省自己到底做错了什么的。”
“可是--”
“你放心好了,我料他也嘴硬不了多久了,我们就走著瞧吧!”卓母给他极有信心的一笑。
尾声
早晨六点,送报生的摩托车声吵醒了早巳蜷缩在地上睡觉的林翰,他一睁眼瞧见已蒙蒙亮的天色,一时之间还恍惚地以为自己是睡在自家床上,眼睛一闭就又想继续再睡,不过一会儿后,他脑海里突然浮现昨晚卓父说过的话--
林翰倏地一惊,蓦地从地板上坐了起来。
一坐起身,他注意到自己身上不知何时盖上了一件薄被。
林翰的目光调向卓家,就在这时候,原本一直坐在窗边望著院子的卓父突然站起身,他打开大门来到林翰面前,说道:“站起来,我们到外头走一走。”
说完话,卓父迳自走出院子,林翰赶紧起身尾随著他。
两人一前一后的走在五米宽的马路上,几个同样早起的邻居瞧见两人出现,脸上不禁浮现出一抹好奇的探究眼神。
卓父不理会邻人好奇的目光,只是一迳沉默地往前走著。
走了大概三条街远,卓父的脚步突然停住,手指向前方。
林翰凝眸一望,看见一间国民小学远远地出现在街的最尾端。“那里是……”
“那里是亚芽小时候读的小学。”
这句话仿佛是一把钥匙,卓父缓缓地道出他珍藏在内心深处,所有跟女儿亚芽有关的甜美回忆。
“亚芽是个早产儿,刚刚生出来的时候还不到我两只手掌大,小得不像话,连哭的声音也像猫在叫一般,我当时好担心会养不活她……”
林翰侧头注视著卓父,面孔严肃的他提起亚芽从前的事情时,脸上竟不自觉地流露出慈蔼与温柔的神色。
这一瞬间,林翰深深地感受到卓父对于亚芽溢于言表的疼爱与呵护。
卓父站在原地停留了一会儿后,又继续举步往另外一条街走去。
林翰仍然跟在他身后,竖起耳朵仔细听著卓父喃喃地说著--
“亚芽从小就是个乖巧的孩子,我跟她要求的事她都尽量做到了。她国小的时候成绩还算不错,不过升上国中之后,很明显地可以看出她不太跟得上学校要求的成绩,我得承认国中那三年我跟她起了很多的争执,甚至好一阵子她都不太愿意跟我讲话,但是为人父母的总是希望自己的小孩能够多读点书,看将来毕业以后可不可以找个轻松一点的工作,不用像我们得流那么多汗,可是赚的钱却是少少的一点点……”
“国三那年寒假,她姑姑带她上去台北玩个三天,回来之后她整个人全都变了,她告诉我说她不想读高中,想考职业学校,等将来毕业之后,再到她姑姑那边帮忙卖早餐。我当时真的是气死了,想说怎么有小孩子这么不长进,奸好的办公桌不想坐,只想拿锅铲帮人家弄早餐,亚芽就为了我说的那一句话,气得整整半年不跟我讲话。到后来还是她姑姑出面跟我谈,我才终于明白亚芽她有多不喜欢读书,有多喜欢拿锅铲、刀子切切弄弄,她姑姑还要她当场备一桌菜,让我见识见识她的能力。我直到吃到她煮的菜之后,才知道她是真的有天分,并不只是当扮家家酒随便胡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