录影琏中的她简直像沉迷在欲海中的浪女,眼神迷离,唇齿微张,双手紧攀着他的肩膀,还发出那种不堪入耳的声音。
站在电视机前,澄雨完全无法移动脚步。
怎么、怎么会这样?
她以为他只是人格分裂,没想到竟会卑劣如斯。
“以后,乖乖听我的话。”他在她耳畔轻轻说:“不然,这卷录影带就会快递到你亲朋好友的住处,就算你不在乎,也得替家人想一想,我怕你爷爷奶奶年纪大了,受不了刺激,一命呜呼。”
“严降昊,你……”
“别连名带姓的叫我,别忘了,我们是‘恋人’。”他从身后环住她,双手不客气地在她挺俏的胸部上来回。“这样就哭了?放心,我对女人的兴趣通常维持不了多久,如果在纽约的一个月内,你能扮演好一个完美情人的色色,我就把录影带还给你。信不信?随你,不过,这是你唯一能获得自由的方法,记得,是‘唯一’。”
此后,在圣玛丽医院,严降昊更是光明正大的缠着她不放。
她每周有两、三次打电话回家跟爷爷奶奶说要“加班”,然而加班的地点却是严降昊位在郊区的公寓——在他第一次带她驱车前往时,她才知道他在台湾有两个往处。
以深蓝、浅蓝、纯白为基调的布置“美丽公寓”,让人眼睛为之一亮,漆成天空模样的墙壁更给人一种开阔的感觉,但这只是一个表象。当几个护士吵着要参观严降昊的住处时,他就带她们到这里;跟医师们出去喝酒,把对方灌醉后,也带回这里的卧房;农历新年时,他更大方借出自己的住处给那些家在中南部的小医师们办了一场聚会。因此,人人都以为这优雅清爽的地方就是他的住处——但,那只是一个表象。
他真正住的地方,离医院大概有一小时车程,在阳明山的半山腰,一栋极大的西式洋房。
深色木质地板,极尽奢华之能事,那些看起来价值不菲的古董家具不是黑就是白,没有多余的色彩,更没有属于人的温度。
死气沉沉,像一座华丽的废墟。
他是恶魔,而她,只是一只折翼的鸟。
独处时,他不是粗暴地撕扯她的衣裳,就是整个晚上不说一句话,用一种恨极的眼光看着她;然而在人前他却一百八十度转变,笑容可掬的牵着她的手穿过中庭,在乍暖还寒的天气中嘘寒问暖,体贴入微的笑颜展示俨然是一副新好男人的模样。
没有人看出她的不自然。
他们看到的,就是严降昊每天接送她上下班,中午时也从四人变成两人,家颐不只一次抱怨她重色轻色,但她总是无言以对。
四月,澄雨打电话给在大陆的父母报备后,收拾行李,以观习护士的身份与严降昊飞往美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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纽约州甘西迪机场
澄雨惨白着一张脸,摇摇晃晃的跟着严降昊下了飞机。从台北起飞后,他们就一直碰到乱流,飞机上下晃动,已让她不舒服了,降落前的两个大陡降更让她想吐到了极点。
他没发现,她也没敢开口。
这一个月虽然名为医学交流,但她没忘记自己的目的是扮演情人好取回自己为主角的成人录影带;为此,她告诉自己不能做任何让他不快的事,即使只是一点点的可能,都要避免。
于是,她一路忍着身体的不适,不敢跟空姐拿药,连他在机上替她点的餐也勉强吞下。如果可以的话,她是希望忍到饭店,可是在领过行李后,她实在忍不住了。
“喂。”
他略带警告地看了她一眼。“嗯哼?”
“呃,降……昊。”她居然忘了自己被规定要喊他的名字。
他满意了。“什么事?”
“我……想吐。”
看了她一眼,他微一点头,澄雨像如获大赦的朝女厕冲去。
推开门板,她将在机上吃的全呕了出来,一阵翻腾,让坐了快二十小时飞机的她几近虚脱。
她不知道自己在洗手间待了多久,只知道出来时,同班飞机的人全领完行李走了,只剩他的身影在原地伫立。
严降昊的脸色一定很难看,她想。
澄雨拖着步子,往他等待的方向走去。
“对不起。”她很快地道歉,希望能减低他不悦的程度。
“好点了吗?”
澄雨连忙点头。“嗯。”
原以为他会不耐烦,没想到脸色竟十分平和,而且,他居然还接过她的随身行李——太奇怪了。
绅士、体贴……
他们是在纽约,没有观众,他为什么还要对她演戏?
独处时才会出现的残酷面容呢?
见她发愣,他忍不住一笑。“怎么,爱上我了吗?”
不想惹他不快,澄雨顾左右而言它:“该走了。”
初春的纽约与台北差不多,太阳不吝于露面,但温度仍是偏冷。在前往曼哈顿的路上,澄雨想起了很多关于混沌理论的问题:譬如说,她为什么选择念护校;譬如说,她为什么跟江家颐成为好朋友;譬如说,她为什么会变成曾遇捷的御用跟诊护士。
这些事,她早忘了原因,但结果却影响深远——
造就了现在的她。
如果能再重新选择一次的话,她的命运会偏到哪一边?
这当然没有答案。所谓人生,就是只能前进,不能后退的,她唯一能做的就是“想”,但想是无益的,想得越多,烦恼只会随之增加。
澄雨轻叹一口气,阵阵的倦意来袭,她舍去了窗外的新鲜景物,闭上眼睛小憩。
如果是在半年前到纽约,她一定会兴奋得不得闭上眼,可是以现在有把柄在人手上的情况,她怎么样也高兴不起来,看不看根本无所谓了,反正她要待在这里一个月,以后就算她不留心街道变化,景色也会自动进入她的视线,她不必急于一时。
耳边传来严降昊略带责难的声音:“你知不知道自己是第几次叹气?”
“不知道。”
“第七次。”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说这话的时候,她还是没睁开眼睛。
“困了?”
她发出一个单音算是回答:“嗯。”
飞机上她睡睡醒醒,再加上晕机,现在好不容易有了真正想睡的倦意,她才不要花心思在应对上。
“怎么不早说?”
“怕你不高兴。”
澄雨知道自己是唯一知道他二人格的人,他在她面前从不掩饰,温柔时很温柔,粗劣时又很粗劣,脾气时好时坏,可以上一秒中谈笑风生,下一秒中马上怒目相向。
当然,严降昊多半时心情都处于水平以下,他生起气来,脸上那种不在乎毁灭一切的表情总让她压力倍增。
她最大的课题就是避免他发脾气。
“我这么可怕?”
“我只是不想惹你生气。”话一出口,澄雨的神智突然再度清醒,直觉是自己在无意中把他形容成某种野兽。“对不起,我的意思是……”
“算了,我知道你讨厌我,就像我讨厌你那样。”他将她靠着窗户的身体拉向自己,“睡吧。”
靠着他的肩,澄雨偷偷将眼睛睁开一线,从后照镜中看严降昊复杂的表情。虽然她到现在还不完全了解他是怎么样的人,但却看到说这些话时的他,神情看起来寂寞非常,令人不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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软软的床,轻暖的被子,澄雨舒服的翻了个身——等等!翻身?她不是在车上睡着的吗?
起身后,她发现自己的所在位置是一张大床,视线幽暗,一袭黑色窗帘后隐隐透着光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