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尔发微张嘴。原以为索拉妮亚要替他讨回公道,好好骂骂那个目中无人的若日,谁知道她却是要她择日再战,否则就是胜之不公!
这是什么跟什么!
若日听到她这么说,也有意见。“公主,哪有人吵架还看时间的?就是要即时即地,否则怎么吵得起来?”
“那就别吵了,大家好好讲啊!唉!我不理你们了,随你们便!”说完后,索拉妮亚当真不理他们两个,起身走进她的房间。
剩下的两个人,各在一方,僵持不下。氛围有些危险,有些混。
良久,阿尔发决定发挥他的气度,先开口说:
“其实啊,真的被你说中了!我的确弄错了地点,刚好那地方又没有飞行梭车的轨道,所以我就用步行的,才拖了这么久。”
“我就知道!”若日改不了的又是那种轻蔑的味道,看到阿尔发变色的脸,她艰难地制止那种语气的泄露。“那你走了很久?走回那萨?”
“没有!”阿尔发停顿了下,脸上浮出很引人揣测的诡笑。“我遇到一个人,是我的老朋友,也是个盖斯塔,那个人送我回到那萨的。”
若日觉得他那个笑讨人厌的刺眼,好像在招摇什么,看起来就令人厌恶!
“那回楼锖兰呢?也是那个人送?”她冷冷地问。
“不是!”阿尔发简短地说,脸上是无限可惜的表情。“就因为没再有那么好的运气,所以我又是到了半途就用走的。偏偏每次都倒霉地降在没有梭车轨道的地方,因此一来一往才花了那么久的时间。”
若日注视着阿尔发那提到另一个盖斯塔后一直留在脸上回味无穷的神色,心中钻出一种她从没体验的感觉。愈看他的神情,那感觉就愈强。她终至忍不住,开口愤怒地喊:
“你真是丢脸!自己明明是个盖斯塔,还靠别人,我希望你下次穿越空间缝隙时,降到青波海淹死算了!”
一股脑儿地喊出来后,她起身冲进她的房里,用力地关上门。
阿尔发初听到她的诅咒时,怔了下,而后那声巨大的关门响震醒了他。他跳起身,朝着若日房门的方位,莫名而忿鉣地吼:
“你这个疯女人!我又哪惹着你啦!没见过你这么莫明其妙、不可理喻的疯女人!”
“阿尔发!”索拉妮亚打开门,探出个头。“你在做——”
“你那个女侍,该好好教教她什么叫礼貌!”阿尔发扭过头,对索拉妮亚咬牙切齿说;说完后,踏着重重的步伐走回他房间,关门声只能用轰然巨响来形容。
搞不清楚状况的索拉妮亚,来回扫视互相对立的阿尔发与若日的房间,耸耸肩,又缩回她的脑袋,轻轻合上房门。根兹特馆,终于恢复安静!
第九章
依旧是双月隐匿,天幕中只有几点孤星清凄地闪着寂寥的光。那微弱的星光照不出一丝光明,大地仍是暗沉沉。
边境上,囚禁着坎恩的那座高塔,有一个人倚着窗栏,身影衬着背后无际的黑,就好像背负着巨大的黑色羽翼。
他已站在那很久,好像等待什么似的。
倏而,在同样占领了房间的黑暗里,忽然传来微小的声响;那人轻触遍布房间墙壁的感应点,刹那房中明亮如白昼。
坎恩在那阵突来的照耀下,眼睛闭了闭。睁开眼,由科·楼连那正目光灼灼地看着他。
"没想到……"他走离窗台,一直到达坎恩面前才停定。"你从没说过,原来你能像盖斯塔一样瞬间移动。这是你新开发出来的能力,还是原本就具有,只是你刻意隐藏不让我知道!?"
裹着一身暗色夜行服的坎恩,神色镇静,并没有被窥破秘密的慌乱。
"这是我的能力之一,我并没有刻意隐藏。就像我一直强调的,我不是你所认为的那个人,因此你也不必要觉得受伤害、被欺瞒!"
"到现在你还……"由科·楼连那激动地抓住坎恩;坎恩却仍只是漠然冷地盯着他。"你想折磨我多久才能气消?我以为你该是宇宙中最了解我的人,所以你一定能明白我的不得已。但是,为什么?为什么你没有?反而只是不停地用否认你自己来惩罚我,时时提醒我的过错!为什么!?"
"放开我!"坎恩冰寒没有温暖的语调,冰伤他的手似的,令他不由自主地松了对坎恩的抓握。
他是那么冰冷,否认所有的冰冷。由科·楼连那缓缓不信地摇头,喃语:
"梭米纳,你为什么这么冷淡?难道我们回不到从前了?那个了解我、与我相知的梭米纳真的一去不回、永远消失?不!我绝不允许这种事发生!即使丧失所有,和世界为敌,我也要再找回原来的梭米纳!"
由科·楼连那激动地说出这个誓愿,他面前的坎恩一径漠冷地睇着他。
"在你还没找回他之前,我想,你真的会丧失一切,看到楼锖兰的毁灭败亡!"
"楼锖兰的毁灭?败亡!"由科·楼连那忽然怪笑连连。"哈哈哈……就算这个世界都败了,我也不在乎,何况是小小的楼锖兰?尚且,就因为楼锖兰,都是可恨的楼锖兰让你离开我!而现在,你又百般否定自己的身份,否认你是梭米纳,那就让楼锖兰颓毁,我不在乎!我不在乎!"
那抹笑容如此的苦涩、扭曲,反应出受尽折磨谴责,在黑暗一角无泪哽咽的心。
坎恩的神色在那深刻的痛苦下,起了微细的变化,但那神情一掠而过,盈盛着痛苦的眼根本来不及捕捉。
"现在你知道我能自由来去,你还打算这样藏着我,假装什么也没发生过?"坎恩进逼地问着。
"你说什么?"由科·楼连那原本碧澄的眼,此刻却显得混浊。
坎恩犀锐地扫看他一眼,走向那面倒吊垂放、一蓬蓬吐芽怒放、花色玄亮的兰迦频的墙。
兰迦频是楼锖兰的国花,不像那萨的紫晶泪华,也不像罗衍那的靡思勒;兰迦频无法在楼锖兰以外的土地绽放芬芳,它的风采永远只能在楼锖兰这个大花园,寂寞地展露,孤芳自赏。
坎恩在倚靠墙角的小桌上,拿起酒瓶倒了两杯酒。抬头,正好触到垂放在他眼前孤冷吐香的兰迦频花。那花瓣的乌亮由周缘向内渲染渐次减淡,花中央的艳花娇蕊轻轻地颤动,无声地抓住心弦。
"这花真可惜……"他轻语,深深地凝视那花一会儿,端着两杯酒,走到由科·楼连那面前将一杯酒塞到他手里,而后转身走到一张椅子坐下,自顾啜赏着芳醇的酒汁。
"没有想到无性体、又柔和无争的安格鲁族人,也会有这么热烈激骚的情感,难道你这激烈的热情不会与你天赋的性格相互矛盾斗争?"
此语一出,由科·楼连那手中的酒杯"铿"地应声掉在地上碎成闪烁的结晶。他冲到坎恩跟前,再次激动地抓住他,语气惊悦地说:
"没有人知道我是安格鲁人,只有梭米纳,只有梭米纳才知道!你果然是梭米纳!现在你还如何否认!?"
"我不是梭米纳!"坎恩冷酷地拨掉他的手,残忍作弄地说:"我虽不是梭米纳,可是我知道的事可真不少!我不仅知道你是人数绝少安格鲁族人之一,我还知道梭米纳是拥有可变体能力的露西法族人呢!"
"你知悉一切,为什么却不肯承认你真正的身份呢?为什么?"由科·楼连那微渺的喜悦在坎恩的一再否认中又消失了,取而代替的是深刻的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