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看身旁每个人都有事做,石月伦身旁那个叫小五的男子笑着环视了在场诸
人一眼,大声地说:“有没有人要喝点什麽?我去买!”
“哇操,小五,这种事你还要问哪?”爬在工作梯上的大个儿吼了过来:“
买回来自然有人喝,这道理你都不懂?”
那小五笑着朝空中挥了一下拳头,凑在石月伦耳边说了两句什麽,很快地离
开了。
徐庆家的心脏几乎跳出了胸腔。两个走狗都离开了她的身边,这机会到那里
去找第二回?真是笨哪,在这种时候──嘿,等一等,这是不是某种诱我出面的
方法?徐庆家越想越有可能,一抹几乎隐藏不住的笑容已经到了他的嘴边,却让
他硬生生给压住了。不错嘛!想用这种法子来钓我,这几个家伙还没有我想像中
那麽笨。只不过──只不过我可比他们要聪明得太多了!他得意地想着,缓缓转
身朝外头走去。他们以为他们不守在她的身边,会比较方便我下手耶?其实根本
没有差别。至少至少,在我想出了这个方法之後就没有差别了。
他用一种很优雅的姿式走出了剧场,十分确信没有任何人会多看他一眼。
守在後台的林勇观紧张地握紧了拳头,安抚地拍了拍闫大汪的脑袋。带大狗
来并没有多大的作用,他有些泄气地想:唐大汪虽然与那姓徐的小子照过面,但
剧场里的观众实在太多了,它根本分不出谁是谁来。喔,也不能这样说。昨天它
倒是有过反应的,在散场之後曾经沿着杂物间闻闻嗅嗅,使他们确信那姓徐的曾
经在此埋伏过,可是那又怎麽?没逮到人就是没逮到人,而今他们只剩得最後一
步棋可走了──让月伦去冒险。
想到要让月伦去冒险,林勇观只觉得全身关节都僵成了一团。不会有事的,
他第一百零一遍地对自己保证:只是那麽一段短短的路,而且小五藏在楼梯口,
大鸟已搜过杂物间,不会有事的!
然而不知道为了什麽,林勇观脑子里总有个警钟在那儿敲个不停,有一种不
祥的阴影挥之不去。到底是什麽地方我没有算到?他焦急地想,看着月伦和李苑
明交换了几句话,然後盈盈起身,朝门口走去,他紧张得鼻尖都冒汗了。行动已
经开始,现在要想再做什麽补救都已太迟。他只能祈祷一切都进行得顺顺利利地
。顺利的话,五分钟内事情就可以彻底解决了。老天爷,让一切顺利进行吧!否
则的话┅┅别说小五一辈子不会原谅他,他也一辈子不会原谅自己!
在这种关键的时刻里头,紧张的人可不是只有他一个人而已。月伦就清楚分
明地察觉到了自己的僵硬。而她的心情比恐惧要复杂得多了,还有紧张,还有激
动,以及期待。只不过是五分钟的事──五分钟或者更短,她对自己说,然後一
切就都结束了──或者说,她希望一切就都结束了。
那就将这一切当成一场演出罢!月伦勇敢地抬起了头,昂首阔步地出了剧院
。在她眼前展开的是一条长长的走廊,走廊尽处是洗手间。那是他们过去两天里
头特意造成的印象:月伦在讨论会结束後总会上一下洗手间。只不过在过去那两
天里,她每回上洗手间都有人陪,在外面等到她出来,而今天她却是完全孤单的
──十天以来首次完全的孤单。而这个想头几乎使得她双腿发软。想到那个徐庆
家就躲藏在长廊两侧的某处死角里,随时可能对着她扑将过来┅┅
不,她在肚子里更正;她并不是完全的孤单。思亚和大鸟都在暗处保护着她
,在那发狂的杀手有机会碰到她之前,他们就已经逮到他了。她是安全的,无比
的安全。最低限度,她必须这样说服自己;否则的话,她真不知道自己还有没有
勇气跨步而出,走向那扇标着个红色女人头的门。
在她还没让自己的惧意逼回去之前,她已经走过长廊的一半还多了。思亚钦
慕地看着她,再一次地认为她真是勇敢。他知道她有多麽害怕,也知道她承受了
多大的压力,然而现在,在他眼前抬头挺胸走过长廊的女子镇定逾恒,连一丝颤
抖都找不到。彷佛她天天都拿假扮诱饵引出杀人狂当早餐吃似的。问题是那个杀
人狂在那里呢?思亚紧张地想,眼睁往长廊上扫去。从方才到现在,他连一个可
疑的人都没见到,只除了那个几分钟前刚走进洗手间里的女人──
走进洗手间里的女人?
了悟和恐惧同一时间贯穿了他的心脏,使得思亚的四肢在刹那之间完全无法
动弹。而後他像被雷打到了一样地弹身而起,闪电般从他藏身的地方跳了出来,
拚死命地冲上了楼梯。“月伦!”他喊,声音因惊惧而变得尖锐,血液则在他的
耳朵里疯狂地撞击:“月伦!站住!你不能进去──”
太迟了。就在他冲上楼梯口的同时,他看见月伦的裙子没入了门後!
“不!”思亚狂喊着往前冲,不顾一切地去垃洗手间的门,惊骇欲绝地发现
那门证实了他最深的恐惧──
那门被锁上了!
月伦当然没打算锁门。她只想在洗手间里转一转就走出去的,然而她才刚刚
走了进去,便被一股大力拉得向里头跌。自卫的本能使得她顺着拉力往前多跌出
两步,却被洗手台给挡住了。她立刻回过头去,正看见一个高大的女人狞笑着锁
上了洗手间的门。
女人!而且还是一个胖壮的女人!然而那种狞笑的意图是绝计不容错认的。
无论月伦的眼睛告诉了她什麽,她的本能都立时指认出:眼前这女人便是徐庆家
。天哪,大家千算万算,怎麽算得到当年那清瘦的男子会在几年内多出少说也有
二十公斤的肥肉,还化 成一个女人呢?不必化 ,仅止是他身上多出的脂肪就
已经足以改变他的外貌了──改变得比任何美容手术都彻底!
“我终於逮到你了,石月伦,”他狞笑着说,眼睛里发出饿狼一样的光芒:
“你以为你很聪明是不是?嘿嘿嘿,但是再聪明的人也得上厕所。有得吃就有得
拉,有债就有还,很公平,对不对?”
这话还没有说完,外头已传来撞门的声响。徐庆家的眼光变得闪烁了。月伦
紧张地往後退了一步,只觉得自己的每一根肌肉都绷紧到了十分。身当大难,而
唯一能帮助她的人只有自己┅┅她的眼睛警觉地转动着,然而洗手间的面积实在
太小了,简直连回身的馀地都没有,更别说冲到门边去了:徐庆家活像一堵砖墙
,堵住了她所有的去路!
“月伦!”思亚焦急的声音在门外响起:“月伦,你还好吗?屠夫,大鸟,
快来帮忙呀!”随着叫喊而来的,是他粗暴的撞门声,一下又一下。
“操他妈的王八蛋!”徐庆家咀咒道,狠毒的眼睛一瞬也不瞬地盯着月伦:
“我本来想好好杀你个十七八刀的,看样子是没机会了。不过杀一个人反正花不
了多少时间,我只要知道自己已经解决掉你也就够了。”他亮出了那把已被他玩
弄了一个晚上的弹簧刀,刀尖上的闪光就像他的笑容一样无情:“这实在减少了
我不少乐趣,不过有时候人总得稍微迁就一下,”他的笑意直咧到耳边:“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