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卡纳提,你是不是发现爱我没那么深,我不是你真正的梦中情人,不懂温柔地依偎在你身边?」
这更堵阿卡纳提的口,他不是不变,但黎芷若的做法令他不满,适时而来的问题,似乎道出他的心结,其实不然,他依然爱她至深,只是分离了半年多,他不太适应她的改变。
阿卡纳提把她揽进怀里:「我要妳留在我身边,妳的舞应该为我而跳的,不是四处奔波。」
「你不懂,在舞台上接受掌声让我觉得活得有价值,有意义。」
阿卡纳提为无法说服她而灰心,黎芷若浅笑,自动在他面前跳起佛朗明哥舞,虽然没有音乐,没有吉他伴奏,但她嘴里打着节拍的声音,使得没有合音的舞活跃生动起来。
向来她都是在舞台上表演给观众或观光客看,阿卡纳提从未欣赏过,趁私处时光,她极尽地表现出佛朗明哥的风情。
阿卡纳提看娇豔的黎芷若自由自在地舞动着,深情又热情地围绕着他,散发出浪漫的情挑,使他感情充沛的禁不住也站起来和舞,纵使他跳得很不好看,但也无损两人的搭配,黎芷若懂得做修正。
舞蹈就是有种神奇的魔力,可以驱除人的冷漠一面,露出炽热的心底火焰。
舞蹈将他们分离半年多的感情又重新整合到沸点,那积在彼此心中的情慾又被燃烧得无止无尽……。
「要我留在你身边,你就得留在我身边。」
黎芷若吻着阿卡纳提,她像一团火,又激又热地挑起他身上每吋的敏感,在爱的情慾下,男人或女人是不太做理性的思考,阿卡纳提当然希望天天和她在一起,顺口就答应了。
* * *
在格拉那达的一个山穴里,窝住着一个憔悴的妇人,这人不是谁,正是那夜狼狈而逃的瓦达莉。
自从她活祭不成郝帅,被黎芷若破了咒,在限期内又找不到处男,再加上她的咒语已无效,于是她就变成一个平凡又苍郁的妇人,比实际年龄四十六岁感觉还老的女人。
她有如一株即将凋谢的花,缺少生命的旺盛力,失去青春,没有爱情,她活着没意义,唯有躺着等死。然而等死的滋味也不好受,三天没进食喝水的她,口干舌燥,全身瘫软地在死亡边缘挣扎着。
人在将死又不死的时刻里,才会感到生命的重要。瓦达莉想起以前害了两条人命,都未曾怜惜别人的生命,此刻对自己的生命即将终结时,她反而怜惜自己了。
她是个罪该万死、不可饶恕的人,连女儿都唾弃她,她不够资格身为人母。连爱人为她而死,她都不悲伤,她是一个没心肠的女人;甚至将当年三岁的儿子罗尼也狠心抛弃,她是个自私的女人,所以现在连撒旦都不要她的灵魂,让她在山穴里自生自灭。
人之将死,其言也善。瓦达莉回忆起二十几岁的她一直到现在的种种,不胜喟叹,自己的一生就这样终结,似乎不甘。
她集中残存的体力与苟活的意志,爬到洞口,想找人求救。但她原本选择死亡的地方较偏远,又是一个荒废、人迹杳至的山穴,她是求救无门了。
爬出来已耗尽力气,她根本没法再进洞穴中,只有趴躺着任风沙扫袭。
不知上天再给她一次生存的机会,还是注定她死不了,有驴子经过,驴背上载了少许陶制罐器,后面赶驴的主人是一个佈满风霜蓄胡的中国中年男子。他刚从另一个山城买了工艺品,归途中打此经过。
瓦达莉听见驴嘶声,举手想呐喊却无力说话。
中国中年男子瞥及有一妇人趴躺在洞口外,赶忙上前扶起奄奄一息的她。
「这位女士,妳怎么会昏躺在这儿?」他用西班牙话问。
瓦达莉抬眼一看,这位男子似曾相识,有了救兵,她精神一松就昏厥了。
那男子只好将她抬上驴背,见穴内一无他物,便催驴急走,将她带回城内的家中。
因她全身脏乱,那男子不得不亲自为昏厥的她清洗,她的身材还算姣好,只是肌肤老化一些,当他窥见她臀上一块胎记,不禁纳闷,再仔细瞧她的长相,有点熟,却不太敢肯定。
他为她请了医生来,医生为她打了针后一小时,她甦醒过来,感觉肚子在咕噜叫。
「水……食物……」
那男子听到她细得如蚊子般的声音,得知她的意思,立即端来一碗热汤餵她。
等她气力、体力恢复了些,他才开口询问:
「妳叫什么名字,为什么落魄在那山洞里?」
她苦笑:「我不是落魄到那里,我是存心到那里去饿死的。」
「嘿,天下有妳这么笨的女人,看你有点面熟,妳到底叫什么?」
「瓦达莉,我看你也面熟呀!」
那男子怔愣了:「妳……我四处在找妳,想不到却救了妳。」
「你……是……」
「哼,忘了我米勒,当年被妳抛弃的米勒。」那男子怒腾腾地强调,原来一张和善的面貌立即转变为兇恶。
「啊,是你……」
「哈,想不到妳也有想死的一天,是不是因为妳的女儿已经死了,妳觉得活不下去了?」
「你说什么?」瓦达莉一听吃惊,黎芷若又被人害了?
「七个多月前,我和马汀娜把妳女儿关在任谁都找不到的废屋里,然后我就到处去做生意没回来,我想她大概变成尸骨了吧!」
「原来是你掳走了她。」
「嘿,没错,妳救都救不了她。」米勒沾沾自喜,以为那计策成功。
「可惜让你失望了,正是我救了她。」
「噢……」米勒愣了,他根本不知道当初瓦达莉走上巫咒之路,有能耐透视。
现在瓦达莉已变回比实际年龄还老的妇人,当然不提辉灿的历史。
「米勒,可知道你差点害死你亲生的女儿?」
「啊……妳再说一次,那女孩是我的亲生女儿。」米勒不敢置信。
「嗯,我是跟你先有了她,因为你太穷了,我怕养不活女儿,而黎炎宏一直偷恋着我,所以我才移情于他,又怕你报复,用谎言骗你,生了女儿后,黎炎宏要我和他结婚回台湾定居,我不肯,正好桑卡尼愿意带我离开,所以我们两个就偷偷私奔了。」瓦达莉已是平凡妇人,在心态上也能认同女儿了。
「哼,妳这贱女人,看你跟过多少个男人,以前是妳不要男人,现在呢,是不是被桑卡尼抛弃了才想死?」
「你错了,桑卡尼为我而死了。」
「啊……他怎么死了?」
「已经过去了,何必再提。」她不想说,一说就洩了以前的秘密。
「噢,我知道了,他一定是死在妳的身上。」米勒想起瓦达莉以前的风骚劲,任何一个男人跟她在一起,准会被她摆平。
而今,她憔悴多了,但风韵犹存,只要把身子养好,仍然可以迷倒中年男子。
他,虽然恨她,甚至刚才知道她时本来想掐死她,但一听差点被他害死的女孩居然是他的亲生女儿时,他下不了手了。
「哎,不对,瓦达莉,妳是不是怕我杀妳,又骗了我?」
「我自己都想死,何必怕你杀我而骗你?如果怕,又何必告诉你黎芷若没死。」
言之有理,米勒便不再疑心了。
「她叫黎芷若,现在人在哪里?」
「我不晓得,一个月前我还看到她,现在人在何处我无从晓得,或许去找马汀娜便知,因为她一定是和阿卡纳提在一起。」瓦达莉讲的是她战败落荒而逃的最后一次会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