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饮泣在瞬间转为嚎啕大哭,边哭边喊道:“你怎么敢再次偷我的心?我已遗失过一次,那种悔恨、遗憾的感觉才回到我身上没多久,你就又偷一次,还把它摔碎了,你想看我心痛至死吗?”
“你——”他不能言悟,一阵模糊的感觉笼罩心头。“你为遗失了我的心而心痛?”
“痛!痛死了!”
滚滚泪珠像硫酸一样灼痛了他,他能体会存在另一小时空里,这些泪意味着什么。
他拉住她的一只手,贴在自己的胸口上。
“我的心在这里,你要吗?”
“我当然要!你把它挖出来还我!”
“挖出来我就死了,你想要我死吗?”
“不准你死!你敢再死一次,我就跟你没完!”
生气的眼神、不甘的言悟,充份显示了她对他的爰。意识到这一点,使他心中狂喜,使他胸中同时翻腾着绵绵旧情和全新的爱。
“你已经跟我没完了,我怎敢再死一次。”他的眼神里又见对她的爱宠,语气却是揶揄的,“我的心一直都为你跳功,等不到我最疼爱的宝贝,我是不全死心的。”
她仍只是哭泣。无法忍受她混着痛苦和喜悦的呜咽,他以手将她的头向后仰,很快就将唇覆上她的,不断吻着,仿佛这样就能将她的痛苦转移到自己身上,也能分享她的喜悦。
除了安慰,他本无其它念头。然而她却似已融在他怀里,手不停在他胸前抓着,他于是不得不吞下她刚开始的娇喘。
长期隐藏的饥渴攫住他的五脏六腑,他更深地吻她。她已伸手解开他的皮带。此刻窜流在他们体内的这种原始欲望是如此强烈,他们都想透过触觉、视觉和味觉,去证突生命的存在。
“阿苗,告诉我,这是你想要的。”
“你的承偌早就该过期了。昨晚我就想去找你了。要不是你偷走我的心,我——”
“心已回我身,要我的心就得要我的人。”
他再不允许她表现出一副迫于无奈的模样,非逼她亲口承认不可。
“说,这是你想要的。”
眼眸相凝,良久,她再度热泪滚滚。
对他而言,她的每一滴眼泪都足以酿酒,他轻轻品尝,深深陶醉。
“这是我想要的。我终于明白,很久很久以前,这就是我想要的。”
“很久很久以前?多久?”
“你知道的。”
他们吻出很久很久以前那份凄婉缠绵的感觉。
阿苗正在屋前晒棉被。天凉了,她得先准备睡觉时的御寒用品。
直升机的声响靠近又远离,她望看天空若有所思。她知道那是架军用直升机近来偶尔会飞过农场上空,一定是演刁。
“有什么可晒的,你每晚早点上床,先替我捂热被窝就好了。”
傅强刚才也看见直升机了。像是和阿苗有着默契,谁也不提有关直升机的故事,他只关心两人相处的每分每秒。他走到她身后,难掩愉悦地搂了下贤妻。
“无赖!”
“这个无赖不巧是你老公,你不能告他。”
“贫嘴!”
他笑笑,“等一下我要上镇里去补点货,要我替你带点什么回来?”
“起司蛋糕跟巧克力,还有瑞士糖。”
他又笑个得意,“你怀的一定是双胞胎,很可能还是龙凤胎。”
“想得美!你就那么有把握自己能一举两得吗?”
“老一辈的人常说“酸儿辣女甜双伴”,你一怀孕就开始贪吃甜食,应该是双胞胎错不了。”
老一辈?她笑笑,想必她指的是妈妈说过的话,因为她也听过。
“我倒希望一次不止生两个。”她说。
“那就三个吧,两个打架,另一个当裁判。”
“说得好。孩子要是遗传爸爸多一点,保证还不会走路就先会打架了。”
兄弟阋墙,小妹当裁判的模糊过往,同时掠过他们记忆之海,稍纵即逝。
她转身进屋,到了厨房便要穿围裙,虽然只是腰粗了点,可她双手负在背后系结的动作已有些笨拙。
刚跟进的傅强立刻代劳,系了结之后,他顺势就把她揽在怀里。
同样是有个大灶的厨房,同样是他替她系了围裙的结,阿苗偎在傅强怀里,心头涌出一阵恍如隔世之感——
刑场上的暴动过后,霍沈北又回到镇上,坚持要阔儿留在大院里过日子,那天,霍沈南一早就外出种菜弄地,家中只剩两女眷。
“阔儿……你真的没法儿怀孕吗?”
“嗯,小萝卜,现在你该知道自己的责任有多重大了吧?为了比霍家人丁兴旺起来,你恐怕年年都得挺个肚子。”
“阔儿,其实我跟沈南……”
“小萝卜,去找件干净的衣服给我!”
打断小萝卜吞吐言语的人是刚出现在厨房门口的霍沈南,他的话是要说给小萝卜听的,可双眼盯看看的却是阔儿。
小萝卜识相地出了厨房。阔儿转过身,拉下墙上挂着的围裙就穿上了身。
“你的左手怎么了?”他发现她系结的动作十分笨拙,才拉了下她的左手,便听她一声痛苦的闷嗯。
“说!手怎么了?”
“上午在井边滑了一跤,挫伤,不得事的。”
“连个结都系不好,还说不碍事?”
“那你替我系吧。”
他随即伸臂,圈住她的纤腰,在她身后小心地系着结。紧张的呼吸使他的手也笨拙了起来,弄了好久都系不好。
不是他仍忘了小萝卜随时可能出现,而是,自从在死囚牢房里经历最后一拥之后,他们到此刻才又清楚听见彼此的呼吸,此刻才有恍如隔世之感。
她十分压抑地将脸在他黑亮如岩石的胸前轻贴一下。“三哥,你失望吗?”
“你是说,我活下来了这件事?”
她的脸又轻贴了下他的胸,仿佛答着:“嗯。”
“是的,我很失望。如果我死成了,那么现在的我,只要做一件事就够了,我只要在三生石上等你、想你;不管我得想你多久、等你多久。对我而言,那是幸福。可现在。我活着,活着就有更多的事要做,而这许许多多的手里,唯一不包括的就是,爱你。
”他这才托起她的脸,“你说,我能不失望吗?”
很有默契地,他们不再出声,也不用互吻,只是静静灌注深情给对方,以眼神——
傅强正深情地凝望着阿苗。
“吻我不会呀?还有什么忌讳呀?”她佯怒。
他知道她在想什么,先回她一抹了解的笑,才道:“我们女儿要是像妈妈,一定是
个醋坛子。”
“你敢说孩子爰吃醋一定是像我?你自己才是个超级大醋缸哩!”她想起有人自己把心上人拱手让出去之后,还大言不惭地质问心上人,说她对不起他!
“你自己听听,这话有多酸哪!”他在她嘴上一亲之后又道:“大白天的,你想要我酸死在这厨房里吗?”
她主动吻住他,确信他是很乐意品尝这酸味的。
他们仍无意松开对方,在长长的热吻过后。
“傅强,我们找得出时间出去玩一趟吗?”
“当然找得出。我们的确欠自己一次蜜月旅行。你想去哪玩?”
“你猜。”
“海峡对岸的东北?”
果然不谋而合,她一点也不意外。对他点了点头,会心一笑。
“我也想亲眼看看松辽平原的景色。”
“难怪你到了农场之后,我就怎么也赶不走你了。你爱草原和动物,这些一直是你生命的全部,对不?”
“对了一半。我是热爱草原和动物,可如果没有你,我的生命便不完整。你才是我的宝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