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来瞧瞧报告书上怎么说。”他边看边摇头。“你是否考虑过把房子拆掉,再盖一栋新的?”
她的回答简洁有力。“不。”
“费用也许比整修还省。”
“钱不是问题,我祖母留给我一笔信托基金,20年来累积不少利息。”
“你最好记住‘有钱不张扬’这句警语,”约拿提醒她,“不少建筑师若知道有油水可以捞,至少会增收你百分之五十到八十的整修费。”
她仔细地打量他,然后满意地说:“但是你不会。”
“对,我不会。”
绿眸的笑意足以酥软任何铁铸的心。“走,我带你去参观其它地方。”
约拿看过报告书,心里已有个谱,可是到屋内仔细一瞧,才知报告书的评估似乎太乐观了一点,这栋令艾莲不忍割舍的老房子,简直和废墟没两样。他跟着艾莲爬到楼上卧房,一边思考着如何说服她损失一点小钱,再买其它较实惠的房子。
“太不可思议了。”他走到小棋窗旁,带着赞叹的眼神欣赏窗外美景。夕阳下的海水闪耀金光,白帆迎风招展,海鸥在水面上盘旋,寻找食物。另外,他似乎看到三个黑色的东西在水里游动。
“那是什么?”
“鲸鱼。”艾莲如梦似幻的甜美声音流露着对大自然的敬畏。“很惊讶吧。”
他惊讶的是,脑海中为何突然浮现与她做爱,听她用那性感的嗓子唤他名字的幻想。他感觉欲念开始蠢动。
她站在他旁边,观看在金色水面犁出一条浅沟的鲸鱼。她仰头看他。“你觉得如何?”
觉得如何?嗯……你有一双令男人百看不厌的美眸。“你是指鲸鱼?”
她满脸狐疑。“我是说房子。”
“哦。”他费了一番劲,才想起今天来此地的目的。“首先,地基已经腐朽了。”
“千万别告诉我,它已经坏到无药可救了。”
“的确不乐观。大部份维多利亚式老房子的地基都是用杉木撑立的,虽然杉木可以防潮,却无法防止白蚁啃噬。”
“不能用杀虫剂消灭它们吗?”
“当然可以。不过你还有个难题,大部份银行只接受有混凝土地基房子的贷款申请。”
“你是说我没办法申请贷款?”
“除非你换地基。”
“怎么个换法?”
约拿在纸张上画图形,协助说明。“首先,用起重机吊起房子,把杉木柱和旧梁拔除,然后控环形深沟和模壳以容纳墙和基脚,再将混凝土倒进模壳,两三天干了之后,就可把房子放到新地基上。”
艾莲看着草图,研究半天。“好吧,就照你的意思做。还有呢?”
“你得换掉铺了三层沥青的木造屋顶,修理被屋顶压坏的结构。重新换上新的杉木板,不仅忍风吹耐雨打,坚固耐用,也较符合维多利亚品味。”
“这主意不错。还有呢?”
“把铁制的管线换成铜制的。”
“浴缸呢?如果能保留就好了。”
提到狮脚浴缸,他脑海突然浮现艾莲在泡沫中的撩人景象。“浴缸也不行了。不过,别担心,我替你换个更棒的古铜浴缸。”
“听起来真不错。”她满怀希望地说。
“我还没说完。所有铜丝线都要换过,连墙一起换,反正内部要重新装满。”
“老天,”艾莲有点泄气,“我只知道要花不少心力,没想到工程竟然这么浩大。”
“你才知道。不过只要你知道自己要什么,能期待什么,任何事都会迎刃而解。”
“那么,你是愿意接这份工作?”
“只要你有决心,我当然义不容辞。”
艾莲的目光在窗外停留片刻。他看得出她真的很爱这栋房子,不论它外现如何,她都会长长久久地住下去。
“我从不拒绝挑战。”她说。“在你改变心意之前,咱们何不到街头的酒店庆祝我们的首次合作?我请客。”
他想:哪个男人拒绝得了那对翡翠绿眸?“要庆祝可以,但由我请客。”看她似要争辩,连忙补充一句:“你的钱要省下来整修房子用。”
她考虑片刻。“好吧,下次我再请你。”
好个下次,他喜欢。“你是老板嘛。”
爱尔兰酒吧窄窄小小的,隐密而不拘束,酒保的特殊口音仿佛是古代来的访客。店内空空荡荡的,除了酒保,还有两个老年人在射飞镖。
约拿和艾莲选择后方的座区,待坐定,立刻继续刚才的讨论。他打算换掉卧室的窗,好把美景尽收眼底。然后在厨房旁边加盖一间充满绿意和阳光的日光室,作为恢复一周工作疲劳的地方。
艾莲全部接受他的意见,但也加入一些自己的意见。当她倾过身来,在他画的厨房中央描出一个岛状柜台时,约拿闻到一股浓郁的神秘香味,不禁联想起巴黎、月夜、爵士乐和火辣辣的性。他从不把工作和娱乐混为一团,但这份工作似乎是上帝有意安排他与康艾莲成为一对恋人的红线。
“敬我的老房子。”艾续举高酒杯,甜美的微笑和她的体香一样醉人。
“敬你的老房子和新挑战。”他说。
约拿转身继续工作,他知道在他们认识的第一天,他就已经爱上她了。随着日子的飞逝,他愈发觉得他的生活不能缺少她,他的未来也不能没有她。
他们彼此相属,是不能分割的好伙伴。尽管他很同情艾莲的处境,然而,只有在米契离开这栋房子——他们的房子之后,约拿才能完全放心。
怀梅莉在她装潢气派的办公室来回踱步。“我才不把辛辛苦苦创办的杂志,拱手让给那个寡廉鲜耻的澳洲人呢!”她点燃另一根烟,前一根还在烟灰缸里冒烟。
艾莲把信件重读一遍。“他没提要出价购买呀?”
“那他找我干嘛?”。
“也许就像他所说的,只想找一名出版同业共进晚餐。”
“才怪。他不知觊觎多久,只是苦无机会下手而已。”
“他找不到机会的。”艾莲自信满满地说。出版界对品质把关最最稳的,就是梅莉姑妈。“只要你不点头,他奈你何?”
“俄驱报的发行人也这么说,结果呢?上星期发行人的名字即已换上崔某某。”
“我不否认他是很积极,不过,你不觉得你在自寻烦恼吗?”艾莲不解地问。她从未见过她姑妈这么无助。银金色头发与手指绞在一块,唇膏没补,脸色异常苍白,两额却气得通红。梅莉一定有麻烦了,不光是崔雷西想要接办的问题。
“哈!”梅莉七劳生烟。“烦恼何必自寻,崔雷西会主动送上你家。”
“听你的口气,好象认识他的样子。”
梅莉咕咬着一些不置可否的话。“他是老色鬼,看女人特别有眼光。何不这样,你陪他吃饭,给他几个笑脸,对他撤撒娇,再把他送回澳洲老家?”
“我现在可是自身难保,况且,他要见的是你。”
“也许该给他一个教训,不是任何人都可以让他呼之即来,挥之即去的。”梅莉近乎自言自语地说。“既然你不帮我,我就跟他干耗,到最后一刻再打电话到他住的旅馆,通知他我有事走不开。”
问题暂时解决了,梅莉的表情从紧绷转为怜悯。“他怎样了?”
“米契很好。”艾莲答道。
“我知道米契很好,昨晚我还在电视新闻上看到他在机场念了一篇无聊的声明呢。我指的是约拿。”
“我不知道。”
梅莉挑动眉毛。“你不知道?你怎会不知道你未婚夫如何度过这个令他尴尬的时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