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心跳极快,为了他令人迷醉的眼神,也为了他的话。
“为什么我有这种荣幸,陪你这位十八年没和别人一起吃饭的公子,品尝你的最爱呢?”她力持镇定地说,不想让他发现她受宠若惊的心情。
“因为……我开始讨厌寂寞的感觉。”他倾身向前,几乎贴在她耳畔,轻声说道。
她的心漏跳了好几拍,脑中轰然作响;他真的寂寞?这个不可捉摸的男人,居然肯这样老实地承认心事?而且他为什么开始讨厌寂寞,是因为……她吗?
一种奇异的感觉划过她的心际,势如千钧,却快得难以捕捉,陌生难辨,但也勾起了某些记忆。
她突然想起父亲好像说过一句话,很久很久以前,在她很小的时候,他曾说过的话,但内容是什么……到底是什么呢?
他专注的眼神唤回了她荡开的心思,她蓦地想起他还在等着她的回应;她低头望着碗里得菜,觉得这些仿佛不再只是菜肴,而是他最珍贵的回忆。
“我……”她重新拿起筷子,柔美一笑,“我很想试试,令堂的拿手菜。”
尉迟靖大喜过望,露出了从未有过的高兴笑容,因为他知道,她肯答应像个普通人一样吃肉,就代表她愿意试着抛开她爹对她的影响,挥别那些晦涩的过往,重新在凡尘俗世中展开新的人生。
这些年来,不管做成多大笔的生意,他都没有像现在这么高兴过。
她伸筷,试探性地从柔嫩的鸡肉块上撕了一丝,放人嘴中缓缓咀嚼。
“这是什么肉?”把东西吞下肚后,她轻声问他,神情有点紧张,又有点新鲜。
“鸡肉。”他笑答。
鸡?她纳闷地眨眨眼,不知那是什么动物,但她一小口、一小口,慢慢把整块鸡肉吃掉了。
接着轮到鱼肉,她发现里面藏着很多小刺,小心剔除干净后,她把鱼也吃光了。
“还喜欢吗?”瞧她吃得这么慢,他担心她吃不惯。
嗯,她沉吟着,觉得肉类吃起来有点油腻,还有点腥味,可是又有素菜没有的香味,严格算来……“不难吃。”这是她的结论。尉迟靖没辙地笑了,她洁白如纸,没曾染上人的烟尘,世间人的理所当然,在她却是全新的体验,真是一朵剔透匀净的花朵,令人深深着迷。、他的笑容更深,发现自己人第一次用这两个字来读解心情,也许不用多久,他的心就会完全陷落进她纯洁无瑕的陷阱中了。
于是这一顿饭,就像在上课似的,他把每道菜材料都介绍清楚,而她也都乖乖吃下肚,等到所有东西都扫光,她才发现自己实在吃得太饱了。“好撑……”她一脸难受,觉得吃下的食指好象满到喉咙来了,想不到平时只要几口饭就吃饱的胃量,今天竟然扩大了好几倍!“还有药要喝。”他边说边弹指,婢女们立刻进来撤下碗盘,并把药端来。“我喝不上了,可不可以稍等稍等—会儿?”看着面前直冒热气的药。“不行,药一凉就没效了。”他神秘一笑,由怀中掏出一个小小的纸包。“只要喝守药,你就可以吃糖。”糖?他真的准备了糖?昨天听他说时,还以为他是随时口答应,不会放在心上。见他打开了纸包,她好奇一看,里面竟然装着五颜六色的小糖球,个个色泽鲜艳,很诱人的模样。“快喝药吧!这是我小时最爱吃的糖果,你—定会喜欢的。”他边说边晃了晃手中的纸包,糖球咕噜噜地滚动起来,像是缤纷灿烂的宝石。白玛忍不住笑了,她发现他真的很可爱,很懂哄人,更懂昨诱惑人心。好吧!鼓起勇气端起碗,痛苦得喝起药来,她不想辜负他的苦心,而且……她很想试试他小时候爱吃的糖是什么滋味。和上次一样,她每喝一口药就要喘许久,药汤少得慢,而她的小脸越来越白,努力到最后,碗里只剩一口药,但她真的喝不下去了。她放下碗,哀求地看着尉迟靖。他一语不发,但她张口喘气时,挑了颗糖喂进她的嘴里。一股难以言喻的甜蜜在口中扩散开来,白玛张大眼睛,完全被震撼住了。这就是糖果的味道吗!好香好甜,还有一种……像是水果的气味,她从来没吃过这么好吃的东西!见她惊呀得说不出话来,他温柔一笑,伸手抚着她的长发,修长的手反指停留在她的发丝间,眷恋那如丝缎一般的触感。“颜色不同,味道就不一样,你现在吃的是梅子口味的,等会儿你可以试试别颗。梅子?她怔然望着他,只见他笑意温暖,在这一刻,她的心竟纷乱起来。
她觉得很满足,觉得自己从来没有这么快乐过,因为他真的对她很好。
但,她也十分迷惘……
在他的笑中,她看见宠溺、疼爱和纵容,他为什么会对她露出这种笑容呢?在他眼中,她算不算朋友?还是……他当她是个妹妹?
她的心更加烦乱,她知道自己并不想被他当做妹妹,那……她到底想要什么?
就像糖果给人的感觉,很诱人,但她却说不出口味,她也猜不出他在想什么,更甚者,她连自己在想什么也不知道!
她只能确定,她好希望一辈子,都待在他的身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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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明,天色朦胧幽暗,偌大的宅子沉浸在静谧之中,连风声都十分轻微。
她沉睡着,露在被外的容颜雪白单薄,乌黑的长发像闪亮的丝线,柔软地包里着她,让那张水灵灵的小脸添了一丝妩媚。
就算是睡着的,她的眉头还是微微颦蹙,纤细的身子蜷缩在被子下,似乎极度缺乏安全感,脆弱的令人心疼——但其实,她勇敢的超乎别人的想象,面对命运严酷的考验,她一直没有被击倒。
这种奇异的矛盾,让她更加惹人怜惜,尉迟靖出神地凝视着她,忘了自己来此的目的。
这一生,他从来没有这么仔细地看过一名女子,他懒得去注意别人,不管对方是男是女,他只关心自己。
他拥有很幸福的童年,还有慈祥的父母,一身的武艺都是爹娘亲自传授的,直到十八年前,父母卷入一场武林恩怨遭人仇杀,他才开始独自面对冷暖人间。
在机缘巧合下,他踏上了盗宝之路,发现这行挺容易发财的,便很快乐地闯荡下去;冒险了几年,经历了不少危险,有一天他灵机一动开了这间专门销赃的“玲珑阁”,从此终于可以退居幕后,改而委托各路飞贼、大盗为他效命。
他的生活圈子很小,敌人与客户——在他身边永远只有这两号人物,除此之外,他没有朋友,更没有红粉知己。
他曾经问过自己,白玛到底算什么?她是他人生中,第一个出现的疑惑。
直到那天紧拥着她,被她的泪水烫热了心,他才蓦然领悟,他大概……爱上她了。
被一种持续专注的热力唤醒,白玛幽幽地张开眼来,发现尉迟靖竟然坐在一旁,而那股热力正是他的眼光!他的眼神幽远深邃,像是窥不透的黑夜,无声无息地定格在她脸上,有点儿神秘,还蕴含着前所未有的热切。
她一惊,急忙想坐起身,却扯痛了体内的伤,柳眉痛苦紧绞。同一时间,一只有力的手掌握住她的手胃,轻柔地扶她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