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手兴家?或许是的!云上峰心里暗笑,他的确是单靠双手创下自己的世界,他至少没有用那双手操着刀子逼迫别人把产业交给他,但种种阴险来到恶毒的计谋却比刀子更利的叫人一次次的流血。
他的“白手兴家”的背后,是血腥是暴力。
虽然没有人能清楚看见。
那些事后能有资格客观说话评估他的人,谁也不愿意多管闲事,而云上峰也不在意他的从前顶头上司的指责。
他只深信这是个“尔虞我诈、弱肉强食”的世界,他们当初栽培他,为的也是使自己事业巩固,并不是什么大慈善家,优胜劣败,他肯定自己的成就,而且觉得很光荣。他们过气了。
陈国伦竟然敢鲁班门庭弄大斧,实在是幼稚之极,那套小小的把戏只能够骗骗无知的乡愚。
但云上峰发现他另有图谋后,并不为动声色。
打滚了这许多年,陈国伦并非他碰到的第一个野心家,在陈国伦还没力量吃掉他时,
他要好好利用他。
他会象对付其它人一样,如榨水果汁般先把这个不自量力的家伙榨干。
榨干他的才华,他的智慧。
最后再消灭他的斗志。
陈国伦那时候太年轻了,年轻到太过急躁,暴露自己仍不自知。
他还清清楚楚地记得云上峰是何等阴险、恶毒的把他赶出也许再过几年就会完全属于他的大云。
那天,他如往常一样的很早就赶到公司去上班,不同平常的是他心里的快慰。
而云上峰这两个月来,对他的信任已经达到了最高峰,除了在董事会上一再赞赏他外,还把实际的权力交给他,甚至于好几件国外的大生意,都由代表云上峰本人出面签约。
这是最高信任的表示,如果他不是为了当初的野心,他很可能在感激之余,会死心塌地地为云上峰卖一辈子命。
只可惜他天生就不是能够臣服于天下的。他多年的努力可不能为了一些非理性的感动就毁之一旦。
云上峰自把棒子交给他后,自己处于半退休状态,除了待在他的云海山庄外,很少过问公司的事。
陈国伦取出公事包钥匙打开办公室的门,这间办公室也是云上峰的厚待之一,只比云上峰自己的小一号,使得公司许多老人都又妒又羡,但他不在乎,他总有一天还要让云上峰亲自把他间大办公室乖乖让出来。
钥匙在锁内卡住了,怎么回事?他诧异地抓抓门,门竟然没锁。
老天!他惊出一身冷汗,他怎可能没锁呢?但幸好他还有些足以致命的重要文件都很慎重地留在家里,否则----他简直不敢想下去。
有个人背对着门坐在他惯用的大沙发里,听到他进门的声音时,那张皮椅转了过来。
坐在上面的,赫然是已经一个礼拜不见的云上峰。
“董事长----”陈国伦一见是他吓了一跳。
“你干得好事----”云上峰脸愠怒之色,象火山般彻底的爆发,他把一大叠文件劈头劈脑的就往陈国伦身上摔。
这是什么意思?陈国伦一点也不服输地把那叠文件捡了起来。
那是他上个礼拜到印尼去签的一份合约,手续,条文全遵照云上峰的意思,这有什么不对?陈国伦把文件理好,一件件地放在桌上,态度镇定,两眼直视着对他狮吼的老板。
“我厚待你,把你当子侄来栽培,你就用这种方式报答我?”云上峰脸部的线条因忿怒而扭曲。在他还来不及防备时,将另一份东西摔过来。
陈国伦登时脸色大变,这份和前件合约几乎是同时进行的文件,是他与对方公司交涉了几乎半年的秘密,好容易得到首肯,才私下达成协议的,他从印尼回来后,立刻锁进家里的保险柜,怎么可能落到云上峰手里。
他的心思如电影般转动,突然,他明白了,这是一个骗局,是吗?
想通了他反而冷静下来,捡起那份合约,果然不是他自己的那一份,他被出卖了。
而这一切,本来就是个陷阱。
云上峰把他当傻瓜一样在手上耍,他却沾沾自喜毫不自知。
“你居心叵测,图谋不轨,竟还有脸来见我?”云上峰的怒气犹盛。
陈国伦沉默半晌,他的秘密被人象纸一样轻易的揭破了,任何的求饶,都无济于事。看情形,云上峰把他榨干了,在逼他走路之前,可能还要吓他一吓,他象公鸡一样,竖起全身的羽毛防备着。
“那是我跟N.K公司的私人契约,属于私人行为,如果有不当的地方,也只是我使用了一些方便,并不能构成任何犯罪行为,”他微笑着,反正此地是不能待了,他要走,也要全身而退,不能落下任何话柄。
“私人契约?亏你说得出口。这份呢?”云上峰把另一件自卷中抽出来。
“我低估你了,是吗?”他认得出,那才是真正能让他下狱的东西,是NK公司在签约之后要求把公司存货转售的附带条件,那批存货他原以为不在清单上,可以神不知鬼不觉地运出去,满足一下NK公司贪小便宜的心理,老实说这批货主没给他太大好处,没想到让守株待兔的云上峰抓个正着。
“我对你很失望。”云上峰在叹气,重重的,婉惜的,愤怒的。
“我也是!”陈国伦仍然微笑着。
“你竟还不认错?”他有些惊讶,换做别人早就屁滚尿流了,他却若无其事地站在这儿。
“你已经搜过我的保险柜,对吗?”陈国伦仍在微笑,然后郑重其事的凑到云上峰的身边!“我要告诉你一件事----如果告发我,你也没什么好处,因为我还有另一些文件藏在我的一个朋友的保险柜。”
“你在恐吓我?”云上峰知道他说的是什么,脸都气黑了。
“你这三年都被选为模范企业家,对吗?如果国税局纺拓会看到我给他们的资料,你猜他们会说什么?”
“你滚吧。”云上峰一下子似乎老了十年,重重的叹了口气!“我希望这辈子都不要再看到你。”
他用最快的速度离开他苦心经营了好几年的地方,犹如丧家之犬。但是,云上峰并没有让他的坏名声传出去,不保留内幕,会两败俱伤的。
离开大云之后,他并不没花很多时间责怪自己,他不是那种受了一点挫折就痛悔终生的人,他把一切的痛恨吞进肚里,君子报仇三年不晚,云上峰愚弄了他,会得报应。
他摒弃一切非理智的感情,把全付的精力投向他原本一无所知的新兴行业----电子。
没想到这一次押对了宝,他自此一帆风顺,事业之成功,扩展之迅速,使他在五年之内,由默默无名的年轻人,成为企业巨子之一。
在这段期间,他和云上峰有多次碰面的机会,但两人互相回避。
云上峰一天比一天老,他却一天比一天成功,当他开始展开报复时,云上峰却幸运的躲过这一劫。
他相信他死时一定会哈哈大笑的。
往事如烟……他从回忆中醒了过来,忽然一个念头袭进了脑中----
云上峰对女儿有把握。
一定早就料到了,他知道除了陈国伦没人对大云的困境帮得上忙。
陈国伦笑了起来,这是自方丝莹死后,他头一回朗声大笑。
他失败了,和云老头玩了十年,他从没一回胜过。
但他输得心服口服。
的确没有人抗拒得了云依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