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小猪,我第一次看到你害羞耶。人家帅哥都愿意委屈把前头的位子让你,你还羞什么啊!看到帅哥,要赶快下手。小猪想找到人要,很困难的,所以每次机会都要好好把握。”那男孩子接着就将她往前推。
很奇怪,当时他对那个男孩子的话报以微笑后,竟极为自然的伸手拉住她的羽毛衣,将她拉往自己身前的位置。他的动作事实上是种冒犯、是平常的他绝不会做出的行为。可是那天,他却觉得彷佛一切就该如此发生;他就该由那个男孩子将她推向他之后,完成拉住她的动作。
他至今都还记得那件白色羽毛衣蓬松柔软的触感,如同他对她的第一眼印象般——一朵小白云。
等待日出同时,他无视身边家人三双好奇打量的眼睛,和她聊了起来。
“为什么叫小猪?你长得不圆也不胖,怎么得到这个绰号?”
“两只猪。”她答得迅速,却十分突兀。
“两只猪?”他则是听得困惑,看着她白色圆帽下露出的短发层次分明,那黑亮的短发与她一身雪白,在他眼中,已然是阿里山观日台上最抢眼的对比。
“我的名字叫梁紫筑,念快些听起来就像两只猪。小猪是我真正绰号的分身,我真正的绰号是两只猪。都怪我老爸老妈糊涂,要取名字前也不多念几次,害我从小到大都摆脱不掉两只猪的封号。”
“我们似乎同病相怜,不过我没你那么惨。我的名字叫苏灏,一直到上国中,我开始跟同学玩梭哈、赌点零用金时,才被取了一个‘输了好’的绰号,每次玩扑克牌,同学就会起哄,喊着:输好!输好,看来我们都有很不用心、随便给孩子取名的父母。”
他不用看就能感觉到,父母在不远处丢给他的白眼,而他的妹妹小瑾则在旁边笑得毫不含蓄。
“你人缘很差吗?为什么你同学都希望你输?”她原望着日出方向的目光,转移了。仰着一颗小小的白色脑袋,研究似的看着他。
“我不是人缘很差,是人缘太好。大部分同学都跟我很好,我几乎跟每个同学玩过扑克牌,却从来没输过,导致跟我玩过牌的人,全希望看我输一次。所以弄到后来,只要玩扑克牌,就有一堆人围着我喊:输好,输好!”
“你真的没输过一次吗?”
“我输过一次,在国中毕业典礼那天。输给我们班导师,我忘了是谁起头,总之,导师听同学说了我的不败纪录,加上同学胡闹,我跟老师赌了一盘,我输了那一次。”
“你真的输给你的老师?还是你让他?”
对这个问题,他笑而未答。心里其实很惊讶,不管是当时,或者多年后的同学会上,所有人都觉得他输了那一盘是天经地义的事实。没有人问过刚刚的问题,没有人有过怀疑。他甚至沾沾自喜,得意自己的演技高超。而眼前这团刚认识的小白云,居然看穿了他。
她真的看穿他了吗?或者那个问题,只是碰巧被问出口的。
他们在观日台上闲聊,直至等不到日出的人群逐渐散去。
最后他抛弃了家人,而她抛弃了同学,所有他们认识的人,全去赶塔阿里山小火车了。他们则是决定一起散步走回饭店……
一夜飞车、一整个注定要疲惫的早晨,苏灏站在观日台上呆望着没有日出的云海,回想——
想着他们在同样地点的相遇、想着那些对白与画面,同样的山,不同的是眼前的白云,不再像他们第一次见面那般洁白;同样的观日台,不同的是,他不想再爱她的心情。
不想再爱……表示现在的他,无能为力地仍爱着她,不然,他不会痛苦的问着那些教两人都难堪的问题!
“叩叩。”敲门声响起。
十分钟,过得好快。他叹气,厘不清的脑子,依然未见起色,还是乱。
“进来。”
助理端进一杯咖啡,放下杯子就说:“老板,刚刚汉义常董又来电话,因为你说要安静……”
“家新,我问你,事务所如果几天没有我,会不会倒闭?”
安静了几秒,助理才不安地说:“应该不会吧……”
“很好。桥声手上的案子,你跟他说,他若是一个人再搞不定,可以开始准备辞呈。汉义的案子交给永芳负责,威和的聘约让育天去谈,我会先拨电话到威和打声招呼。
其他的琐碎小事,暂时由你全权负责。有紧急状况,拨我的手机。我很累,想休息几天,可能两天或三天,没要紧事尽量别找我。
现在你有十分钟时间,向我报告这几天有什么非我处理不可的状况,可以的话我希望没有任何状况。我已经超过三十个小时没睡,有点累。如果你能让我休息,我这个当老板的,会很感激你,并且考虑帮你加薪。我的话说完了,轮到你说了。“他疲惫地喝了一口咖啡。
“报告老板,事务所运作正常,未来几天也会正常,请老板安心休息。”
“谢谢你。”一杯咖啡只喝进一口,等到他想听的答案后,他一刻也没多留,离开了事务所。
“威威,我需要你的帮忙了。”紫筑拨了电话,招呼也没打,就是一个“命令”。
“都一个星期了,你的求救会不会太晚?而且你居然狠得下心,整整一个星期对我不闻不问,就这么有把握我一定会帮你?”
“对不起嘛,威威。我不是故意整个礼拜都不理你,我有苦衷——”
“陪另一个男人恩爱甜蜜,算哪一类苦衷?”
“我才没陪另一个男人甜蜜——”
“有没有你心里清楚!”
“死威威,你干嘛一直打断我的话?”
“是,小的错了。公主请说。”
“别逗了啦。帮我想办法,好不好?苏灏他——”
“对不起,我实在忍不住要打断你的话。你不觉得这种事,在电话里很难说得清楚?况且,我整整一个星期没看到你,你能不能可怜一下我想念你的心情?我们见面再谈,好不好?”
“嗯……好吧,不过不能在我家,我不知道苏灏今天会不会来,我们约个地方碰面比较好。”
“你到我家好了。”
“好,我几点到你家?”
“现在如何?”
“那一会儿见。”
岳威挂下电话猜测着:看样子,这一整个星期,苏灏大概天天在小筑那儿了。
她确定要他帮的忙,是赶走苏灏吗?
威威送她到家已经深夜十一点多了。
她怀里抱着一只白色波斯小猫,咽呜咽呜地叫得温柔、暖暖的在她怀里摩踏着。
威威说,为了讨她开心,他才下定决心买下这只她很早就想要、但威威一直反对她养的小猫。
关于苏灏,她根本没法儿跟威威讨论出什么像样的结论。因为威威的每个提议,在她听来,都太烂了!只会给苏灏带来“二度伤害”。说到最后,一整个晚上她的最大收获是,在古家吃了一顿色香味俱全的料理、得到一只可爱猫!跟她需要的“帮忙”,差了十万八千里。
“到了。我陪你上楼。”
“可是——我不知道苏灏在不在?”
“我真的被你打败了,这个不行、那个也不同意,你觉得你的优柔寡断,能赶得走苏灏那只苍蝇吗?”古岳威停好车,不管紫筑的犹豫,已经将车钥匙拔出钥匙孔。
“苏灏才不是苍蝇,他只是受了很重的伤。”她说得小声,摸着小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