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就是皮尔斯。”伊蕾指着站在庞大的两层楼宅邸前一名高大、身材强健的男子,可是凯西的双眸却只牢牢地盯着她即将装修的房子。原始粗糙的石头漆着葡萄牙建筑惯用的白漆,可是已层层剥落、分裂,大型的橡木门窗上挂着失修扭曲的细格帘幕,点缀在楼上的阳台亦复如是。房子呈“L”形,一边是高而倾斜的屋顶,另一边则是平坦的水泥外墙,上面长着一大片杂乱的植物。房子前面的圆顶门廊上全部贴着耀眼的天蓝色磁砖,一每扇巨型窗户的上方也有着同样的蓝色磁砖。
“你觉得如何?”马修一直密切注意着她,她热情地转过身,脸上洋溢着兴奋的光彩。
“太美了,而且又那么特殊,你怎么发现这里的?”
“我有个朋友住在北部的小镇,有段时间他帮我留意一栋适宜的房子,偶然间他发现这个地方。我用最低价买下,我们进去后你就会明白是因为……”他狡猾地补充:“房子需要全部整修,可是我还是很喜欢它,位置理想、安静,而且周围有大片土地使宅邸与世隔绝。现在我委托皮尔斯负责工程事宜,”他瞥了她一眼,深色的双眸带着慵懒的愉悦,显得很亲切。“好了,这里够让你忙个不停了吧!”
他们进去后,她发现这栋屋子一定已废弃多年,潮湿腐败的气味充斥每个角落。
他们花了两个小时与皮尔斯讨论目前迫切需要解决的问题。伊蕾带他们回旅馆时,旅程的疲惫、对庞大工作量的恐慌以及炎热、黏湿气候导致的持续头痛,使凯西全身无力。
“睡个午觉吧!”马修注意到她双眸失神、脸色苍白。“再过三个小时后才晚餐,我会叫醒你的。”自从在英国那晚他送给她一枚戒指后,他对她的态度疏远且有所保留,虽然有时她感到很困扰,可是她也不得不承认,这样比较容易隐藏自己的感情。
他曾不确定地承诺过两个星期后再来,可是他走时她并未要求他做明确的承诺,当他的车子消失在视线之外,她马上就为自己的矜持而懊丧不已。
日子很快地就进入一个愉快的模式。伊蕾会在八点刚过、太阳还未发挥热力时,到旅馆接她去数公里以外的工地工作,她在那里画草图、安排一天的进度,直到12点过后伊蕾接她回来。在午餐及小憩片刻后,伊蕾会做她的向导,陪她一起去认识这个国家,他们会花数个小时游览附近一带的乡野、小城镇及村庄。
住在这里的日子很悠闲,房子整修的工作也进展得很顺利。两个礼拜过去了,这期间马修每天晚上打电话来,使她感到渴望及沮丧,她开始担心他对他们的假订婚感到后悔;有两次他已经安排好要飞过来,却因为工作繁忙而取消了。几天前她一时心血来潮,写了一封语气冷漠的长信给他,信中表明没有必要为了让她完成手边的工作,而继续维持订婚的关系,她很乐意现在解除婚约,只以普通员工的身份为他工作。
三天过去了,她满心忐忑地以为会接到他的电话,可是却音讯全无,甚至每晚固定的联络也停止了。经过两天等电话的神经折磨,她接受了伊蕾的邀请去参加村里的生日宴会,清晨回到旅馆时她已经累垮了。
她朝镜子里瞥了一眼,很高兴自己的皮肤已晒成蜜桃般的棕色,金色的秀发明显地闪耀着光泽。打开房门时,她整个人僵住了,一个高大黝黑的身影正站在门口举手欲敲门。
“马修!”她高兴地看着他严肃的面孔。“你在这里做什么?”
“我也想问你同样的问题。”他冷硬的脸上没有一丝温暖。“你一直在做什么?”
“什么?”她困惑地注视他走进房间慢慢关上门。“伊蕾在大厅等我,我最好……”
“我看见她了,”他简短地说:“我已经派她带个口信说你今早不过去了。”
“你什么时候到的?”她很困扰地发现自己的声音竟然在发抖。
“昨晚10点。”他的双眸像寒冰般闪着寒光,“你到哪里去了?”
“我到哪里去?”她困惑地重复他的话,他往梳妆台上一拍,使她猛地跳了起来。
“凯西,不要跟我玩把戏!你到哪里去了?”
“伊蕾邀我去参加一个宴会。”她瞪着他黝黑的脸庞。
“她邀你?”他的声音粗鲁,“那么是谁陪你和可爱的伊蕾去的?”
“你是什么意思?”她感觉他声音中有一丝愤怒。
“我想我已经说得很清楚,我是在用浅显的英文,问我的未婚妻昨晚和谁在一起?”
他冰冷话语后的暗示有如当头一棒,一阵赤红的怒潮涌上她的双颊。“你以为我们是和两个男人去的吗?”她真想揍他。
“凯西,我的耐性是有限的。”他咬牙切齿,“现在回答我的问题,我知道你凌晨三点还没回来,因为我在入睡前打电话来没有人接。”
“我三点还没回来,”她在盛怒中很快地说:“伊蕾是在三点十分时送我回到这里的,如果你不相信可以向她求证。”
“你还是没回答我的问题?”
“因为我没有必要回答这个问题。”她尖刻地说。愤怒令他英俊的五官绷紧,一阵不安的战栗窜过她的背脊。她怎么会爱上这样一个自大、令人厌恶的……
“你给我小心。”他阴沉地吸着气:“那么让我们解决另一个问题,这是什么意思?”他将她寄去的信往梳妆台上一丢。
“我认为我已经说得很清楚了。”她冷冷地说,强迫自己的声音稳定下来。
他的眼眸微微地眯着。“去你的。我在法国过了要命的四个礼拜,灾难不断,回来后又发现这封绝情信在等着我,没有解释、没有道歉,什么都没有!”
她惊讶地看着他。“那才不是什么绝情信。”她有点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不是?”他苦笑,“那么是什么?你说要解除婚约。现在我想知道的是,这个改变我们原订计划的男人是谁?”
她脸上的红潮退去,留下一脸苍白。“如果你一定要知道的话,他就是韩马修。”
他足足有一分钟没说话,视线搜寻着她脸上的表情,然后他巨大的身躯仿佛松懈下来,低低地呼出一口气。“想要解释吗?”他含糊地问。
“我可以坐下吗?”她语含讥讽地抗议,然而他脸上开始有了笑容,虽然他眼神里仍有警戒的神色。
“请。”他朝床铺那边指指,她故意走到房间另一头,在一张舒适的椅子上不自在地坐下。
“我在等,”他拖长尾音,向她苍白的脸看了一眼。“不要一副受惊的样子。”
“我没有,”她猛地抬起下巴,“不要太抬举你自己。”
“我很少这样做。”
“你回去后就没来过,”她紧张地开口,她必须要小心措词,绝不能让他猜到自己的心情。“我很清楚地记得,你在法国时说过,你每个周末都会来这里,而我想……嗯……你可能忙得分不开身。”
“还有呢?”他温和地看着她。
“我认为你也许懊悔订婚后使你的社交生活受到限制,增加你的不便……”
“换言之,你以为我不来是因为我在其他……地方忙得不可开交?”她没有错过他声音中那一丝钢铁般的冷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