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呃……他就是人家都称他是蝴蝶立委……”尴尬地抬出老爸的名号,育溏真想挖个地洞钻进去。
“我知道他是谁。不过,要我下注解的话,我不会用一般人用的风流或是采花蝴蝶去形容他。”顿了顿地转向育溏,露出个颇有魅力的笑容。“他只不过是个很寂寞的老头儿而已,我对他的印象很深刻。因为他是我所见过最不吝于表达自己对家人爱意的男人,这在保守的中国社会中,是十分少见的。”
“噢……”育溏对他这出乎意表的说法大感意外,只能手足无措得猛眨着眼。事实上,这还是头一次育溏听到有人对她那风流成性的老爸,有着没有反讽意味的正面说法,令她颇感意外。
“你刚才提到令尊跟我的协议?”经她这么一提,知淼的记忆立即又被推回遥远两年前的那场午宴——
当他醉意已浓地对知淼提议拿出一大笔钱,投资在当时还看不出有何发展迹象的土地时,所有的人皆投之以讪笑和讥评。但他仍不被所有的恶意玩笑和批评所打退,依旧鼓起三寸不烂之舌,闪动满是希望的眸子,滔滔不绝地对知淼推销着他的理念。
大概是被他那种狂热所吸引,令知淼回想起,自己一路往上攀爬的过程,若非这同样的狂热所支撑,他不知自己是否还有奋斗下去的意志力?就是那股惺惺相惜的感觉,使他愿意跟这个老顽童合作。
但那并不是笔小数字,而在知淼慨然应允时,还引起了不少人侧目。面对众人的询问,知淼一概回以高深莫测的冷笑。
他胥知淼并不是个容易被激情主宰的人,在投注那笔巨款之前,他也未能免俗地要求风采翩翩的立委大人,提出可以令他接受的抵押品。
“哈哈,我说胥老弟啊,全天下的人都知道我王一成的底子有多厚,别的不提,光是我这立委的名号,各家银行就会卖我面子,跟我合作你大可安心!”对知淼提出的要求,他总是回以打哈哈似的敷衍。
“但王老,交情归交情,生意归生意,我想咱们还是公私分明的好,毕竟帐目清楚好办事,你说对吗?”
“呃……这个嘛……”
“况且一切有我的会计师跟律师会办妥,不必烦劳王老亲自去处理……”在听闻许多人对王一成那只剩空壳子的说法之后,知淼也不得不提出要求。
“嗯,事情是这样的,你知道我才又结婚,我老婆把我的财产全部改登记在她名下,现在我名下已经没什么值钱的东西了。”食指摩挲着鼻子,王一成将知淼拉到一旁,吞吞吐吐地向他解释着。
凌厉的眼光陡然直射向他略微赧然的愧容,知淼往前跨了一大步:“你是要告诉我,你根本无法提出可以令我信服的抵押品?”
“谁说的,我并不是个会扯烂污的人,我有十成十的把握,这个高铁案绝对会让咱们大赚一番。”
“王先生,我是个生意人……”
“我知道我知道,这样吧,我王一成为了表示最大的诚意,决定用我最宝贵的东西当你这笔钱的抵押品。”王一成斜睨着知淼吃吃地笑道。
“哦?”在王一成拉高的嗓门里,纷闹的筵席突然陷入全然寂静,所有人都目不转睛地盯着志得意满的王一成,以及好整以暇等着答案的胥知淼身上。
“我王某人这辈子最满意自己的就是生了个乖巧漂亮的女儿,还当上个选美公主,不是老哥哥我王某人自卖自夸,我那宝贝女儿可是沉鱼落雁、闭月羞花啊……今天就由诸位做个人证,我王某人决定,就用我的宝贝女儿当抵押品,胥老弟,这下子你可满意了?”
举座哗然且议论纷纷之中,知淼望进了王一成那充满笃定神采的眸子,从他那赌徒般认真的表情里,找到他孤注一掷的冒险心态。
“好吧,我接受。既然令媛是王兄最宝贵的女儿,我想王兄必然是有绝对的把握,才会作出这种决定。”
“还用说吗?陈立委跟张立委昨天就跟我拍胸脯保证,这条高铁必定会动土,到时候我们投资的这些土地,全都会翻身,大有钱途啊!”
“嗯,那我就等着这个大利多实现的一天了。”那天只是草草地向所有人敬过酒,他随即匆匆忙忙地离开宴会现场,也将这件事给抛到脑后去了。只不过身为他的死党,又是他最倚重的会计师——石森弘——就不只一次地提醒他,这笔烂帐早该解决啦!
“老胥,不是我这好友要跟你‘吐槽’,只是你怎么可以在没有跟我照会的情况下,糊里糊涂地就花这么大把的银子,去买些连番薯都未必种得出来的旱地?”将那叠教人看了直想打瞌睡的财务报表扔在知淼面前,石森弘宏亮的嗓门由门口一路蔓延进知淼的办公室。
“有那么严重吗?”敲打着砰砰作响的太阳穴,知淼还是不太进入情况。基本上,他连自己究竟买了些什么样的地都没有概念,唯一只知道自己十分欣赏那位王一成立委的豪气干云而已。
“嗯哼,你知不知道光是投资在这些地的金额,每个月就要让你损失上百万的利息?更惨的是,你竟然让王一成挂半个股东,而没有拿出半毛钱,也没跟他要抵押品,老哥,我知道你现在钱已经多得不得了,但也不是这种挥霍法啊!”气急败坏地来回踱步,在见到知淼仍是副事不关己的德性,他更是火得吹胡子瞪眼睛。
“谁说他没提抵押品的事来着,他提啦!”
“哦,在哪里?我怎么没看到?”听闻知淼的话,森弘很快地将那些帐本全抄了起来翻找,零零落落地任纸张飞扬。
“咳,石头,人家提出的担保品可不是能够用文件来证明的,否则不就成了妨害自由、妨害家庭、买卖人口了嘛!”从门口晃进来个瘦高的男子,温文儒雅的五官中透着冷冷的峻意。合身的三件头西装,保守低调的领带,却掩不住神采中那抹精明之色。
“什么意思?”石森弘被他的话弄得一头雾水。
“你猜咱们胥老哥答应人家拿什么来抵押?”
瞄瞄焱子那充满挪揄的神情,石头的好奇心也被浓浓地勾引出来了。“总不会是啥不值钱的假古董,或是根本已经下市了的芭乐股票吧?他老兄专干些出人意表的事,就拿他上回买的那些水晶吧,全是假货!”
“喂,那是他可怜那老太婆快八十岁了,还一个人在外头讨生活,所以把垃圾当黄金买。不过,你说的倒挺合实际情况的——我昨天才知道他当时答应人家用什么当抵押品——他女儿。”
“女儿?有没有搞错?”
“嗯哼,根据我所得到的消息看来,咱们胥老哥就是这么爽快,连对方的女儿瞧都没瞧过,就随随便便地答应了人家;更别提这件事在法律上根本站不住脚,他那一大笔钱,就像是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了!”
“喂喂喂,你们别把我当成隐形人般的在我面前议论我好吗?”一弹手指引起他们的注意,知淼满脸莫可奈何地大叫。“当初只是玩笑一句,谁知道高铁案会被搁置,土地被套牢,这也是始料未及的事,不能全都怪人家。”
“不能怪人家?那就该全都怪你的钱在做怪?喂,老胥,你搞清楚,这件Case里,只有你的钱被套牢,对方还是一样的逍遥自在,就是连他用来做抵押品的女儿,也没见到个影子!依我看啊,咱们应该先去找到他那个女儿,问问她究竟打算怎么办?”三句不离本行,在业界享有盛名的石森弘,打算直捣黄龙地献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