绕且初在思索的过程中,完全是站在元缃的立场,他不想元缃以后难做人,纵使她现在不原谅他,但不保证一辈子都不原谅。
绕且初闭上眼。他必须忍痛……
再睁开眼时,他无意间看见宁妃那张带着冷笑的脸,虽然一闪而逝,却被他轻易地捉住,他愤怒得想亲手掐死她。
“该死!”绕且初一句话便让满朝文武百官害怕的跪下。
宁妃错愕地收起冷笑,佯装可怜。糟糕,不会被皇上瞧见了吧?
“太医,朕要你测怀胎日子。”
“皇……皇上……”宁妃闻言错愕,随即惊恐地往后退。
不!不能让人知道这孩子的正确月数!不能让任何人知道她肚子里的孩子不是皇上的!不!不行——
绕且初眼看太医抓不到宁妃的手腕,厉声喝斥侍卫架住宁妃。
“不——”宁妃不停挣扎。
太医在仔细把脉后,转而面向绕且初。“启禀皇上,宁妃腹中胎儿已有一个月。”
“进荣,将降霖簿拿来对照。”若他没记错,早在三个月前他便不再宣她侍寝,何以她会有孕一个月?
进荣翻开红色簿子几页,随即脸色铁青地回道:“回皇上,最近一次临幸宁妃是在端月岁德日。”
“胡说!”宁妃大喊。
绕且初冰寒着脸,眯起闪着危险讯号的眼看着宁妃。“朕有多久没临幸你,心里有数,就算没有对照降霖簿,朕也记得很清楚!”
“皇上,太医说谎!”
太医连忙跪下。“皇上,臣所说属实,宁妃确已怀有身孕一个月。”
绕且初看着宁妃。“你还想狡辩!”
“皇上——”
“将宁妃及阮永年拿下,午门即时斩首!”
第十章
一场审判终结,绕且初无力地靠着窗台眺望远方。
曾几何时,这样的动作已变成他每日必做的。
站在这儿,遥远的那方是别业,虽在千里之外,但他总觉得能够与元缃相望,纵然是他多情,但他多希望梦能够成真。
那一巴掌打碎了她的心,也震坏了他的,为了让她脱离险境,他毅然决然地、毫不考虑地甩了那巴掌,也撂下了那样的话。
他能理解她恨他的心,因为那些话是那么伤人,但他却无法了解他的用心,为了她,他做了多少与身份不合的事——
当个登徒子抚摸她水嫩的脸颊、做个个性轻浮的公子哥,目的在多亲近她,也爱看她娇嗔发怒的美样。
他甚至放下帝王的身段,因为她介意,所以他不自称“朕”,而称“我”。
知道宁妃的心眼,也掌握了宁妃教训喜悦的证据,他更演了那场薄幸郎君的戏码,没想到他真演得那么出色,彻彻底底伤了她,令她现在连见都不想见他一面,甚至丢给他一首——
弃置令何道,当时且自亲。
还将旧时意,怜取眼前人。
(我的情我的心,任你毫不怜惜地弃置,现在见了面又有什么好说的?我们之间曾有过极深的情感,如今都已烟消云散,云淡风清,假如你想与我叙旧是为了对往日的无法忘怀,那请你将这份感情留给你此刻的人生伴侣吧。)
绕且初满心满眼都因解读这首诗而伤恸。
说得多么决绝,让他怎么咀嚼怎么心痛。
“皇上。”进荣看见皇上变成这样,也不觉心疼起来。
“进荣,难道朕真的就这样失去她?朕不甘心!”为何他真正想要的女人却得不到?
“皇上,元姑娘会明了的。事实上,奴才以为元姑娘如果不爱皇上,就不会因皇上那席话而伤心。”
绕且初怔忡。“你是说,她也爱着朕?”
“元姑娘的伤心源自于宁妃,还有那日皇上那席话。奴才曾问过喜悦,喜悦说元姑娘在独处时,时常站在窗边遥望,而那方向,正是皇宫的方向。”
绕且初急切地抓着进荣追问:“真的?喜悦真这么同你说?”
“奴才不敢欺瞒皇上。”
“但为何她要抛下那首诗给朕?”绕且初恍然大悟,“朕清楚了!”
还将旧时意……
如果他想与她叙,并不是看在往日情,而是想与她从头开始,那么他是否就能站在她面前了?
“大姊。”元绫拉着元缃的衣袖撒娇。
“别拉我,我不想见他。”
“大姊,他是皇上哪!”天哪,那她不就是皇姨子?是吗?是这样称呼的吗?哎呀,不管,反正她的身份不一样了!
“大姊!”不知何时,元缡也奔了进来,气喘吁吁地道:“那……那个……那个外面……”
“好大的阵仗是吧。”元绫笑呵呵地调侃。
元缃坐向雕花椅,倒了杯茶水润喉,打定主意不理会元绫与元缡两个妹妹在她耳边多说什么。
虽然她已经原谅他,但总觉得心里有个疙瘩在,不知该怎么除掉。
“大姊,你还有闲情逸致在这儿品茗!”元绫一副快晕倒的模样。“当今皇上就在正厅等候,你再不出去,外头的人会怎么想?我们不多招待,还让君王等候,会砍头的耶!”
“那就砍头。”
“大姊!”
元缃捂着耳朵。“你们让我好好静静行吗?”
元绫与元缡愣住,第一次见到她们亲爱的大姊忘了形象地大吼大叫。
“今日我累了,不想见客,如果他是来订绣品的,就请他留下姓名和联络方式,改日我会请爹拜访。”
元绫不解。“可是……可是爹失踪了,怎么请爹去拜访皇上……”她连忙住口。
大姊的意思是,想教她见他,再等等叩,因为找到爹爹也不知是什么时候了……
当下就是拒绝见皇上就是了,请爹去拜访只是推托之词。
啧啧,大姊好大的架子!
“大姊,我不管你了,当人家放下身段亲自上门找你时,你却是端着那么大的架子。别忘了,你是为了什么进宫的,你现在的身份是皇上的妃子。”元缡正经地剖析,然后拉着元绫掉头就走。
“你干嘛拉着我?”
趴在桌面上,元缃陷入沉思,门嘎啦一声被推开,熟悉的香味狂妄地窜进她的鼻腔,她一惊连忙抬——
“不是说了不见客,你还来做什么?”她忽然想到,严厉地责问:“是谁放你进来的?”
绕且初俊挺的身影不停往前移近,而元缃的身子则不停地后移,臀一半已落在椅子外,差点就要跌下椅子,幸好绕且初及时捞住她的身子,更顺势往自个儿怀里送。
“你……你放手!”
她脸红地挣扎,但微挺的胸脯却不客气地摩挲他的胸膛,恶意地挑战他的感官极限。
他将脸埋入她的颈肩之中,为了她而深深叹息。
“元缃,请你接纳我,我真的好累,好累……”
她被他声音里疲惫的音调吓坏了。
“你……”
“为什么爱一个人要这么难?为什么我不能拥有自己爱的人,而必须碍着皇帝的尊贵身份而失去一切?你教教我,教教我该怎么办?我真的好累……”
“我……”她怕了他这种要死不活的嗓音,扳起他的头。“去爱你爱的人啊,这么简单的道理都不懂!”笨蛋!
“但是我说过的一些话却伤了那人的心,该怎么办?”
绕且初皮皮的意有所指,确实让元缃脸红了大半。
“我……我怎么知道。”
“你知道,你知道的,告诉我该怎么办?”绕且初将额头抵在元缃的额上,温柔地看着她。“还将旧时意,假若你想与我叙旧是为了对往日的无法忘怀。如果我说,不是为了再叙旧时意才来找你,而是为了新时情而找你,你会接纳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