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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的领结结得一丝不苟,裁剪合身的外套上毫无皱折,显得雍容华贵,一看就知道出于那种收价昂贵的裁缝师傅之手;脚上的长统靴亮得发光,裤子上悬着一条表链也夺人眼目。

  两个女孩不由得都惊奇地望着他,接着齐瑞荷叫了起来:“葛文斯·贝拉!你不是葛文斯表哥吗?”

  “是啊!齐瑞荷,”那位绅士说着关上了门,朝她们走了过来,“刚才在院子里看到你伯父的马车,又听说你也在这里,可真让我吃了一惊。”

  “我正要去伯父那里,”齐瑞荷解释,“桑杰斯伯父要我去他那里。”



  “我从报上得知今尊令堂的死讯,”他说;“家里没有人通知我。我很难过,齐瑞荷,真是太令人震惊了!”

  “真的令我心碎。”齐瑞荷说着,声音有点哽咽,接着她努力克制着自己,又说:“孟黎莎,让我来介绍一下,这位是我的表哥——葛文斯·贝拉。我的朋友——孟黎莎·威尔登。”

  两个人彼此弯身致意。

  孟黎莎心想,这葛文斯长得还算体面,但又有一种很不可思议的直觉告诉自己,他有什么地方不对劲。她很难解释到底是什么,但这种感觉却是千真万确的。

  父亲就常对她这种对陌生人的奇异直觉揶揄一番,不过孟黎莎发现她对人的第一印象,到头来几乎总是八九不离十。

  经常父亲和她在一起的时候,每逢有人介绍一位新朋友,他总会在事后问她:“怎么样?孟黎莎,你觉得那个人怎么样?”



  孟黎莎的判断几乎都是正确的,即使在真相还没大白之前也是如此。

  “你怎么会知道他是个坏蛋呢?“有一次他们仍然认识的一个家伙六个月后被逮捕了,父亲这么问过她。

  “我也解释不出来,”孟黎莎回答,“一个人身上有什么不对劲的时候,在我心中就有一个判断。”

  “那么什么时候又对劲呢?”父亲问她。

  “那时候我通常不会感到什么。”孟黎莎说。

  “我看你大概在骗人吧!”父亲颇不以为然,但每一次都证明她的直觉没有错。

  “一定是因为你的苏格兰血统,”有一次父亲这么说,“我相信我的高祖母是麦克唐纳或坎伯尔地方人,哦,我几乎忘了这一点,你母亲的那些苏格兰祖先,我敢确定他们也有第六感,后来都被当成巫师给烧死了!”

  “你不能把孟黎莎的直觉归之于我的苏格兰血统,”母亲在一旁说,“事实上我祖母是苏俄人呢!”

  “是啦!看来原因就出在这里,”父亲叫了起来,“斯拉夫人最神秘不过了,常和什么神灵、鬼怪打交道,经常活在一个超自然的奇异世界中!”

  父亲仍然是那种揶揄的口气,孟黎莎当时也不禁笑了起来,但以后她也会想到这种直觉是否会使她和别人有所不同?

  在其他人尚须别人表明或是借着读、听才有所了解的时候,她往往只靠意识或感觉就知道。

  现在,很不可思议地,她感觉到齐瑞荷的表哥的确有什么地方不对劲,虽然没人能否认他是个很有魅力的男人。

  他和两个女孩一起坐了下来,要了一杯酒。

  齐瑞荷开始告诉他公爵如何要她去,她只好匆匆就道,连行李都没什么时间清理,因为马车已在等候她了。

  “这就是公爵一向的作风!”葛文斯说,“他就是那么自私专断,根本不会考虑到别人。”

  齐瑞荷没说什么,一会儿才又开口:“我很怕桑杰斯伯父。”

  “这当然是有理由的,”葛文斯回答,他的嘴唇缩紧了,又加了一句:“我讨厌他!不过我们现在都得好好巴结他一番。”

  “为什么?”齐瑞荷问。

  “理由很简单,他操纵了财攻大权。”葛文斯回答。

  “那和我没什么关系。”齐瑞荷说。

  “没关系?”

  “爸爸留给了我一大笔钱!”

  一时孟黎莎觉得葛文斯的眼中突然闪过一种狡诈的神情,在她的感觉中似乎葛文斯对齐瑞荷的态度变得更卑屈。殷勤了。

  当她们起身回房时,葛文斯吻了齐瑞荷的手。

  “我会在宫内见到你们的。”

  “你也会去那里吗?也会留下来?”

  “是啊!只要那怪物不赶我走的话!”

  孟黎莎注意到齐瑞荷没有提到查理斯,到她们上了楼进入卧房时她才知道原因。

  “你认为葛文斯表哥这人怎么样?”齐瑞荷问。

  ”他很潇洒,”孟黎莎的回答避重就轻,“我相信他在伦敦时一定是个花花公子。”

  “不错,”齐瑞荷表示同意,“不过他总在向人讨债似的,爸爸一直说他不是个好家伙。”

  “看来我的想法没错,”孟黎莎说,“你显然很不喜欢他。”

  “他喜欢我我倒不觉得惊奇。”齐瑞荷说。

  “为什么?”

  “你不觉得他其实很高兴听到爸爸去世的消息吗?”

  “齐瑞荷!这种说法太可怕了!”孟黎莎叫着,“你怎么会这么想?”

  “因为现在他成了桑杰斯伯父继承人了,”齐瑞荷回答,“爸爸总说葛文斯在我还是小孩的时候就很喜欢我了,有一次我听到爸爸对妈妈说:‘我想如果你再生一个儿子,打破了葛文斯做桑杰斯继承人的希望,不知又会有什么不同?’”

  听着齐瑞荷那么说,孟黎莎不禁想起葛文斯虽然在口头上致了吊唁,听他的声音并没有什么特别悲伤的口气。

  “你伯父为什么一直都不结婚?”孟黎莎问,“尤其是他还年轻的时候?”

  “他只比爸爸大一岁,”齐瑞荷回答,“我想想,嗯。我出生的时候爸爸十八岁,那么现在该有三十五岁了,所以伯父应该是三十六岁了。我一直觉得他又老又讨厌!”

  “齐瑞荷,你不该这么说的!”孟黎莎不表同意,她认为这么激烈的反对一个人,真不象平日齐瑞荷的作风了,但是她也了解齐瑞荷不喜欢她的那些亲戚,因为他们对他爸妈都不好。

  不过,如果她一直存有这么深的偏见的话,不只是反对公爵,也会反对其他的亲戚,这对未来都不是好事。

  孟黎莎也想到:如果她们在艾德威克真的遇到了葛文斯的话,等齐瑞荷有了自己的钱以后,他是否会对她表现得更有兴趣?

  “是的,葛文斯很高兴知道爸爸已经死了,”齐瑞荷经过一番思考后又说,“现在他是继承人了,我奇怪桑杰斯伯父是否会给他更多的钱,他一向到处借债,有一次甚至还想向爸爸借五百镑呢?”

  “你父亲借他了没有?”孟黎莎好奇地问。

  “我相信他借了,”齐瑞荷回答,“因为妈妈这么问他的时候,他一直避而不答。你知道他很慷慨。我记得那时候他这么说过:‘给葛文斯钱就象把水倒进尼加拉瀑布一样,他唯一知道的事情就是怎么花钱。’”

  “还有一点,”孟黎莎说,“贫穷会遭遇很多困难。”

  她想到很多母亲和她需要的,却又得不到的东西,也想到父亲因为阮囊羞涩一再拒绝了良种名驹,而如何的遭人奚落。

  但是,想到了一件事,却又使她有点心痛,那就是父亲现在可以随他高兴地买马了,只要荷丝同意怎么样都没问题。

  一想到荷丝只不过有点钱而已,父亲就这样卑躬屈膝。使她觉得受到了伤害. 接着,她才又冷静地告诉自己: 这世界本来就没有完美,生活也许会因此而成为不可预测的冒险历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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