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小梅上吊自尽,带着她腹中三个月大的婴孩。???
真相大白,鱼玄机也获得释放,只是片紫仍不知所踪。
凌隐霁每日都会来看她,及弥月和重璞;现在弥月已恢复以往的活泼朝气,举手投足之间却多了一份稳重,不若以往的尖锐难惹了。重璞每日忙着武术场的事,更加用心的勤练武功,黑莽俨然成了他的左右手。
可是,鱼玄机的心情却一日比一日沉重。
表叔和吕家千金的婚事已昭告天下,表叔每次来看她的时间愈来愈紧凑,一下子就忙着要回宫。表叔说,他要趁这极短的时间内,让皇上回心转意,撤除这桩婚姻,或者,将新娘换成她。但她明白是不可能的,臻肃皇室是何等重视血统,就算皇上首肯,也定遭其他大臣所反对;她是异邦人,如此疏远且不明的血缘是不允许融入高贵的皇族血统之内的。
每当思及此,心底的愁闷及撕裂般疼痛总会一如以往的涌上心头,泪珠纷坠。
弥月很不忍心瞧她这么憔悴伤痛,都会去绿苑陪陪她,或说笑给她听,不然在湖边瞧见了很漂亮的鱼儿,也会抓几只回来放到鱼池中。可是无助哀愁是这样巨大,欢笑很快地就被掩盖过,她又陷入愁云惨雾中。
这日,她在绿苑里吹洞箫,盛夏来到,渌叶被金阳照得闪闪发光,散发出一股温馨和希望的感觉。
身后传来沙沙声,她以为是渌水,便不以为意地继续吹着箫,等到黑莽走到她面前,她一怔,停下动作,静候。
黑莽似乎不太自在,看了她一眼后,便将目光放在远处。「玄机小姐,很抱歉。」
正欲开口问他歉意为何而来,却见他偏过身子,后头娇小的片紫眨着一双灵动的眼睛笑。
她太惊讶了,看向黑莽,他微曲身子退至凉亭外。
「小鱼儿,还记得我吗?」片紫笑道,身上穿着一袭浅紫绸缎,脸色红润精神佳,看起来她这几个月来过得很好。
「记得,怎会不记得。」她的语气中无可避免的有一丝怨怼。事实上,她想平心静气的与片紫谈谈这几月来她的生活如何,可是一瞧见她那副生龙活虎又置身事外的模样,不由得心中就有气。难道,这几月来她为她的担忧都是多余?瞧,她看起来甚至比在杜馆时还容光焕发。
片紫笑,随意浏览绿苑。
「这儿还是没变,你也是,看样子你已经克服了杜爷的撒手人寰这件伤心事儿了。」她说的十分云淡风轻,宛如跟这杜馆里头所有人事物毫无瓜葛。
「你这几个月到底去哪儿了?你回来又有什么目的?」鱼玄机开门见山的问。她再也不是她所熟悉的片紫了,虽然她脸上带着笑,却笑得冷漠,冷漠到有些无情,和以前那个调皮善良,傻里傻气的片紫有如天壤之别,看了教人寒心。
「杜爷中毒身亡,而凶手的目标指向我,你认为我不该消失一阵子吗?」她唇边的笑意稍稍收敛,眼底浮现一些温情。「回来想看看你和重璞、弥月姐。杜爷的骤逝,想必给你们带来不可小觑的震撼吧。」
「有必要吗?在我们最痛苦难过的时候,你既然选择躲避,尽管你不是凶手,你仍然避不见面,如今你的出现未免太多余了,要我们节哀顺变吗?谢谢你的好意,你可以走了!」
片紫皱起眉,有些无奈的看着她。
「看起来你无法谅解我。」她叹口气。「没错,在紧要关头消失是我的疏忽,可我没料到杜爷会在这关键时刻去世;换言之,就算杜爷没去世,到那个时候我也得离开。」
鱼玄机看向她,仍有些戒备。
「你们大概也猜出我不是臻肃人了,更不是什么孤苦无依、流落街头的可怜人。我是喀尔拉人,在远渡重洋来到你们臻肃的途中,船碰上狂风巨浪,整个给翻覆了,幸好那时离昆名已经不远了,我被海浪冲到岸边,其它三名朋友却没有我这样幸运,死了。」她吸口气,日想当初依旧令她心如刀割。「在我饿冷交迫了三天后,你们来救我,我不晓得你们竟大有来头,是皇族之后,知道后我曾经很矛盾,因为你们是我的救命恩人,但我不能背叛乌长老赋予我的任务,即使导致你们仇视我……」
鱼玄机紧紧握住洞箫,蓝眸凝视着她流露出挣扎的脸孔。
「我的任务是观察臻肃的地形和军事单位大致位置,如果有机会,可以手刃掉重要官员」她自怀里拿出绿布放在石桌上,掏出一把小刀由布边缘划开一小方,从里头拿出一本红皮书。她闭了闭眼,再看玄机时已回复之前的冷淡。「喀尔拉族打算出兵侵占臻肃王朝,书里头全记载着我在臻肃所见到的一切,几天前我已一字不漏的抄写在信函里捎去给喀尔拉族的乌长老。大约几日后,臻肃将面临前所未有的轰动战役。」难怪,她不肯让人碰那块布。「你为什么要告诉我?」
鱼玄机若有期待的问。她肯说,是否代表她还珍惜彼此这段情分?
「因为……」她没说下去,咬下唇。「不过,我将你们臻肃写的十分败坏,净是些一老弱残兵。我想,乌长老应该不会派太多船来攻占。你们臻肃不懂海战,但我喀尔拉却十分擅长,希望你们能逃过一劫。」她转身要走。
「片紫!」鱼玄机急忙叫住她,「我就知道我不会看错人,你果真是有情有义。你虽为喀尔拉人,却仍愿意为我们着想——」
「我不是喀尔拉人。」片紫淡淡打断她的感勋,目光直视她。
鱼玄机一愕。不是?!但刚刚她说她是喀尔拉人……鱼玄机有些迷糊了。
「小鱼儿,我的命是你救的,所以我命可算是你的。」她笑了笑,有丝迟疑,最后依然执起玄机的玉手。「听说兵部尚书吕大人的千金让皇上指给十一王爷?我能明白你心中的苦,所以来之前我就已经决定了。」
「决定?」鱼玄机摇摇头,「别再想我的事了,你怎么办?一旦乌长老发现信不符实,怪罪下来,他会对你怎么样?!
「不,我不打算回去喀尔拉了,我要同你们生死与共。」
鱼玄机吃惊的看着她,益发感觉到片紫的错综复杂,她身上似乎背负许多秘密。
「我明白了。」
黑莽走入凉亭,黝黑的脸庞上带着柔情,他略弯下高壮的身体,在片紫耳畔轻声问:
「那我们走了?」
片紫点头,走前看眼玄机,让黑莽扶她走出凉亭。
「等等!」鱼玄机跑出凉亭,看看黑莽又看看片紫,话含在嘴里却不知如何开口。
片紫看出她的犹疑,便笑笑解开她的疑问。
「奇怪我和黑莽怎么会在一起?」她晃晃头,像极单纯又天真的女孩。「刺杀皇上失败后,我被黑莽追上了,结果他再也不肯让我乱跑,现在我就住在山脚下那间茅草屋中,每天只能等着咱那可爱的黑莽大哥来‘临幸’,我才能踏出茅草屋一步,否则啊,擅自作主走出茅草屋,定会被他念的头皮发麻、四肢无力!因为有过经验了,我再也不敢自作主张了。小鱼儿,你别瞧黑莽平日沉默寡言,念起人来啊,比起孔老夫子还有模有样呢!原来,他的话都聚集在念人的时候,再一次讲个够。」她吐吐舌,瞄眼黑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