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拜画、拜见客人、拜见茶具、清洗茶具、烧炭火……一连串传统又繁杂的动作之後,覆面的和服女子捧了碗温烫的绿茶,在手上转了转,让茶碗上美丽的图案朝外,才亲手递到客人手中。
水谷和哲也诚敬的躬身接下,他知道这女子正以传统接待贵客的最高礼节在接待他。
向主人拜谢之後,他捧碗尝了一口,浓醇的绿茶芳香随即充满整个口中。
「请问你们是?」水谷和哲有礼的朝房内几位男女问道,还特地跟拿和果子给女儿吃的覆面男子点头致谢。
他记起了这个男人,上次也同东季先生一起到家中接舞风。
「上次我们见过,我是游云,我们都是舞风的家人。」倚墙而立的覆面男子淡淡的说著,口气不热切,却听得出友善的意味。他拿起茶碗朝他作敬酒状,随後一饮而尽。
水谷和哲为他的随性失笑,倒是和服女子看不过去了,「你正在污辱日本传统精神。」
游云听了扯唇笑了。
他们都不是纯正血统的日本人,一家子也只有听雨和绘对这种东西感兴趣。
「上官听雨。」和服女子朝水谷和哲点头,清冷娴雅的气质让他印象深刻,尤其是她腰际上一直圈著一只霸气的手臂,就算刚才那段冗长的茶道步骤也没能让手臂的主人放弃当一条人肉锁链。
「我是日原咣。」人肉锁链不专心的说著,拿起自己眼前的茶碗就要喂起怀中的人儿,虽然说日本茶道里,主人是不能跟著客人一道喝的,但是,谁管他?
反正他们都不是「纯种」的日本人。
眼前三个主人里,只有日原咣没覆面,阳刚的俊容让水谷和哲忍不住多看了几眼,而日原咣只专心於逗弄心爱的雨儿,一点也没发现他的注视。
虽说看得出大家都已经极力敛下那不同於寻常人的气质,但擅於观察的水谷和哲仍是看得出每个人身上都带著深沉神秘的色彩。
就像初见舞风时,那极度吸引他目光的矛盾感;这几个人身上也有这样特殊的气质。
像是寻常,却又不寻常……
「唰」一声,纸门突然打开。
东季绘悠哉游哉的踱进来,他挑了上官听雨身旁的位子坐下,没意外的得到日原咣防备的一瞪,他皮皮的朝他笑了下。
随後是舞风忿忿的走了进来,身後还拖著长长的鞭尾巴,满身大汗的她一屁股就往水谷和哲膝上坐下,若无旁人的蹭著他的胸襟抹去脸上的汗水,一手接过上官听雨递来的茶碗就一饮而尽。
「再一碗。」她拿著空碗朝上官听雨挥著,无视於她眼中的不认同……反正她就是喝不出这啥啥茶的精神啦,又怎样?心想,喝进了肚子里还不都一样?
「风女人,你当我家雨儿是茶僮啊?」日原咣伸手就抢下她手上的茶碗,重重往下一放。
他捧在手心宠、含在口中护著的人儿岂容得她如此指使?
「听雨什么时候变成你家的?你未免想得太早了吧,老男人。」可怜,未到中年就老年痴呆。
「哼,打输人就随口乱吠是很没气质的一件事。」论口才,他不见得讲得输她。
「你要不要跟我打打看换谁输?!」
「舞,别让你的男人看笑话。」
一句话让舞风闭了口,她忍不住瞪了眼悠哉喝茶的东季绘。
「你又知道了他是我男人?」讨厌,说到这个,又让她想起他之前的行为。突然感到身後的身躯一僵,一双手臂随即不认同的缠上了她的腰际。她没理会,只是拍拍交握在小腹上的大手。
事实是一回事,但她这个当事人愿不愿意让人拿出来说又是另一回事了。
「我当然知道。不但知道,我还很确定。」东季绘满足的又喝了一口手上的绿茶。啊,娃娃泡的绿茶还是一样好喝。
「喔?」她一副「愿闻其详」的表情,期待他还能掰出些什么证据来。
水谷和哲也颇好奇他接下来会说些什么,虽然还不太熟,但他发现,他愈来愈能欣赏东季绘异於常人的幽默。
旁边一群人又分别向上官听雨要了茶,也等著看戏……呃,听答案。
就连可爱的小樱也静静吃著东西,等著漂亮的叔叔发表高见,虽然她实在听不太懂大家在说些什么,不过……和果子好好吃喔!
「不相信?」东季绘扬扬眉,继续说出令舞风气绝、水谷和哲脸红、大家笑倒的话,「我还知道打从你们进房之後,就一直『忙』到隔天早上八点四十三分才睡,下午四点半水谷醒来,沐浴更衣,到书房写了几篇文章之後,晚上八点五十二分就寝。那个时候同在一张床上的你还是睡得跟一只猪没什么两样,一直到再隔天的早上,也就是今天早上九点零五分,他才叫醒你吃早餐。」
他慢慢的喝完手中的绿茶,一堆人早笑到不支倒地。
「你好样的,找人监视我们?!」舞风涨红脸,磨著牙齿,活像要把人咬碎了再吞进肚内。
「别太崇拜我。」他会不好意思的说。
舞风扬起鞭再度发出狮吼,活像天生就住在河的东边。
两个人又若无旁人的打起来了,无视於房间的大小,一时间灵蛇般的鞭影和跳上跳下闪躲的人影穿梭不休。
其他的人仍是自在的捧著茶闲话家常,就像这种事没什么了不起似的。
甚至游云还提议大夥儿到他住的地方打打麻将、联络联络感情。
真是令人「惊奇」的一家人。水谷和哲哭笑不得的想。
由上官听雨手中再度捧过了茶碗,他一手拿著和果子一手捧茶,喂著怀中正专心看「表演」的女儿。
心里突然意会到,原来这一群人最不寻常的一点就是,就算再如何不寻常的事发生在他们身上,旁人看来也不觉得有何不寻常。
就好比现在,显得不耐烦的游云居然从怀中掏出了一把美丽的银枪,理所当然的朝正打得不亦乐乎的两人连开数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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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气愤的拉著水谷和哲的手,穿梭在迷宫似的回廊里,纵横交错、难以辨识的回廊里,竟奇怪的没有其他人出入。
真是没感情的云哥,竟然对她开枪。舞风忿忿不平的想。开枪耶……他没想到自己好歹也顶著东南亚第一杀手的头衔,要不是她躲得快,这会儿身上不多出几个洞,被人扔进花园当肥料去了?
真是……叽哩瓜啦、叽哩瓜啦……
「爸比,怎么姊姊好像在生气?」小樱坐在父亲的手臂上,不解的发问,想不透漂亮的天使姊姊为什么整张脸皱成一团?
「姊姊大概没睡饱吧。」他随口挑了个答案,走在前面的舞风随即转头凶狠的一瞪。
哼!
父女俩都不懂看人脸色。
又经过了一个小穿堂,前面是一扇漆黑的厚重大门,门上没有把手或是任何可供抓握的设计,只在门的中间那道细小到几乎看不见的门缝旁,微微浮出一块黝黑光亮的石板,约莫B5大小,随著光线的反射,还隐约看得见一条银黑色的飞龙浮现。
大门的右边钉著一块简朴的木牌,上面用刺目的红漆写著:银焰禁地,擅入者死。
小樱老远就看到那刺目的红字,指著木牌。「爸比,那上面画的是什么?」草书字体龙飞凤舞,小孩子只觉得笔画线条漂亮得像一幅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