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阵凉风吹来,大滴大滴的雨迅雷不及掩耳地下来。今年依奥斯第一次秋雨,破坏了裳妮的好事,扫兴!
裳妮还是喜欢码头边的沙滩,没那么拥挤,自在多了。这天她在泳床上舒适地飘游着,放松全身的肌肉和神经,沉浸在宝蓝色的天空和大海中,只有一条泳裤在身上,原来人是可以这么无牵无挂的。
忽然睁开眼睛醒来,她已经随波逐流到另一个岩岸,四处张望一下,前方有大船行进的方向应该就是码头,还好不远。这一面岩岸颇为隐秘,几个大石头上有五六个男女都是全裸的,像私人的海岸似的,在这里潜水应该很棒,裳妮想。本来她想过去看看,怕没趣地打扰人家,就朝着大船的方向慢慢游回去。感觉才阖眼一会儿的工夫,这波浪还带她到真远的距离。
长时间的游泳和晒太阳,让她很疲倦,回到旅馆,倒头就爬不起来。过了好一会儿,是饥饿难耐,加上今天“红狮"的录影带是老片《刺激)(sting),使她一鼓作气就冲上“红狮".
才六点,大部分的人尚留在海摊,大老远来依奥斯的人,没人曾在乎老片,裳妮自己想起来不禁觉得有些傻!达伦、克莉丝……一伙红狮的工作者在看电影和吃饭,像在家里一样。裳妮叫了一份希腊烤肉串和一份炒饭,达伦和克莉丝用讶异的眼光看她。
“裳妮,你今天心情不好是不是?我听说女人心情不好就会想吃东西,用食物来发泄。”达伦说。
“达伦,你看不出来我已经快昏倒了吗?我今天游泳太久,让我很累。”
“你看起来总是神定气闲的呀!”达伦说。
“十分感谢,很动听。”
“你为什么要让自己游泳到累?”克莉丝说。
她不得不老实说:“我在泳床上睡着了!”大伙哄然大笑!
“如果,我在十分钟之内等不到我的食物的话……可能我就真的心情不好了;”裳妮说,顺便催大厨赶快去厨房,不要在这听笑话了。
等大厨带着裳妮的晚餐出来,电影才继续放映,裳妮不好意思的说:“谢谢大家的等候,等一下我请大家喝一杯。”
达伦说:“这才像话嘛!”
这是个怀旧的时代,老片、老歌、复古服饰,一切有年代和辈份的人事物都被人从记忆里搬出来传诵。对于一切旧事物的喜爱,可能是来自曾经的熟悉感,完全不陌生,无从产生抗力。就像现在这群年轻小伙子围着看《刺激>那是他们爸妈那一代的电影,上一代的事,没什么好议论,时间早已证明了是非和善恶,剩下的纯粹是老式的音乐和喜感。
馒馒有一些人进来晚餐,看到保罗纽曼(PauINewiman)和劳勃瑞福(RObertRedfOrd),都是一声惊叹然后坐下来跟着看。这两个男人的合作是无懈可击的魅力和经典,让女人着迷,男人欣赏。
桑尼、梅和尼克一起进来,很难让人不知道他们来了。桑尼看到是《刺激》,不得不发狂:“天呀!劳勃瑞福和保罗纽曼,全世界最酷的两个男人,全世界最酷的电影。我妈妈说,本世纪,除了登陆月球以外,最酷的事就是他们两人的电影”。
很容易想像桑尼妈妈说这话时的表情和语气。一定有桑尼的八分神似。大伙听了拍桌子叫绝大笑,然后继续围着看电影。
尼克在裳妮旁边坐下,“裳妮,你今天好吗?”
“很好,你呢?”
“不错!”
怕吵到别人,讲话时咬耳朵,有种难得的亲密。
“你也喜欢这两个家伙?”尼克说。
“尼克,你在开玩笑吗?到目前为止,我不知道有任何不喜欢他们的。我们是在说保罗纽曼和劳勃瑞福,而不是米基洛克(Mickey Rourke)或席维斯史特龙(SylvesterStallone),好吗?”
"我喜欢你说话的语调,就像美国人一个模样!”尼克笑说。
电影将近尾声,大伙更是聚精会神,不知道哪时来了这么多人?!
“珍妮呢?我有几天没看到她了。”裳妮忽然想到。已经好几次都是看到尼克一个人。
过了好一会儿,尼克说:“她走了。”
她讶异地看他一眼:“她走了?为什么?”
又过好一会儿,他才说:“她生我的气。”
裳妮不便再追问隐私,专心看电影。电影结束;大伙欢呼鼓掌,这里所有的人,都看过这部电影,还有这种赞叹和激赏,让人打心底佩服这电影的震撼力和功力。
“裳妮,你的法文踉英文一样这么好吗?”
“不,正好相反,我太依赖英文了,让我在巴黎快一年了,还过得跟观光客似的,英文阻碍了我的法文学习能力和意愿。”
“你也在美国住过一段时间吗?”
“没有,我没去过美国。”
“你的英文完全是美式英文,你知道吗?”
“我知道。”其实是满无奈的。“我想是美国文化在台湾的影响,甚至全世界都是一样,美国电影、影集、音乐……全盘的文化侵略,有很大的作用。”
“不可思议,你甚至没去过美国,你说话的语调和美国人一模一样。”
裳妮笑笑:“我在各处都认识美国人,因为美国人最随和、爱说话。以前在学校念书时,一个教授跟我们说起旅行的经验,他说,如果在国外,你一入觉得很寂寞,想找个人聊聊夭,找个美国人就对了!”
“真的吗?”尼克觉得好笑。
“是真的,他们从来不会让你失望:可能我就从中学得这美式的调调,我自己都不知道,”
“我觉得很有趣!而且就像你讲的,你会吸取所有的优点,你并没有学到不好的,你是个聪明的女孩。”
“尼克,这两天你正经地跟我说了一些话,让我觉得奇怪,好像不是你,变了个人似的。”
“我知道,我的朋友都说,如果尼克变正经了,就是有事要发生了…”
“什么样的事?”
“不谈这个,让我们去跳舞好不好?桑尼和梅明天就要走了,你知不知道?”
“我知道,那么你呢?”
“我还不知道,明天再说,我们去跳舞吧!”尼克拉着她的手到酒吧去。
今天显然大伙都想醉,才刚开始,已经七、八个一排的人仰躺在吧台上,达伦拼命一瓶一瓶地开,喂这些酒虫,满脸满身的酒。
桑尼戴着他那萤光绿色边的太阳眼镜,因为酒精,他跳舞的动作有些迟缓滑稽,活脱脱像一只大号的舞会猫。梅喜欢把她的头发扎个冲天炮,艳桃红的口红,也戴着她橘红色边的太阳眼镜,不时地张大桃红大嘴跟着唱又叫,像个简单傻气的庞克女郎。这两个人是佳偶天成,举世无双。
尼克陪着裳妮跳舞,他不敢跟她跳得大近,保持适当的距离。裳妮说:“尼克,你知道吗?我第一天到依奥斯,第一次进红狮的时候,你看我的眼光很诡异,我不喜欢。”
“我知道,很抱歉,那天我已经醉了,根本控制不了自己,珍妮从那时开始就生我的气。”
“女人总是比较敏感,偏偏男人是这么大意。”
“不是她敏感,而是她知道,她知道我喜欢像你这样的女人。”
裳妮很意外,他在这时说这样的话。“像我这样的女人?”
“嗯!”尼克专注、深深地看她:“你知道,对不对?我被你吸引了,我控制不了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