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艾竹冯出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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艾竹冯接过任青徾手上烤得香味四溢的鱼,默默的吃着。
「你想通了没?」
任青徾在两人都吃得差不多的时候,看了眼鱼骨头后,他随意的抹抹嘴便将视线转到低头默默用餐的艾竹冯身上。
「我要睡了。」艾竹冯当即丢下吃了一半的鱼,转身就往洞口走去。
「你不怕里头是龙潭虎穴,一进去就会没命?」艾竹冯走到洞穴入口时,任青徾讥讽的声音在他背后响起。
「不入虎穴,焉得虚子!」艾竹冯快步的走了进去。
「我只是一只纸老虎,不敢怎幺样的,而且也不会让你怀孕。」任青徾在他身后喃喃自语。
半晌之后,一道经过压抑的笑声从洞内传出。
无月的夜,只有星星一闪一闪,任青徾唇角噙着一丝微笑,他用土将火熄灭之后,放心的走进洞里。
***
艾竹冯看见洞里已经铺好的草堆,他环抱着自己的身体躺下,鼻间还可以闻到清新的草香;直到这一刻,一直心神不宁的艾竹冯放松了心情。
他不生气吗?
早上他就那样的跑开,他不生气吗?而且他并没有追上来,至于他为什幺没有追上来的疑虑在此时全获得了解答。
一整天下来,他想了好多、好多,想的净是有关他的事;小时候的初逢,他的求婚、交换订情之物,都是甜蜜的回忆。
长大后,他得到的只有不屑与无情的对待。小时候的甜蜜瞬间化为乌有,他得到的只有伤害;不仅为他付出了自己,还赔上一颗心。
鼻头一酸,眼眶跟着红了起来,艾竹冯肩膀微微抖动,从背影看来好象是百般压抑自己的啜泣着。
啊!他又惹他伤心落泪了。
悄悄的走进洞里的任青霉,看着他稍嫌瘦弱的身子因忍着悲伤而微微颤动,心中感到非常不舍,望着他的背影,他暗自叹了一口气。
他摄手摄脚、轻轻的躺在他身后,借着洞外微弱的星光,痴恋着那拒人于千里之外的身影。
时间在静默中流逝,没有人主动开口戳破这份安详宁静的假象,空气中有片刻的凝结,化解不开的滞闷。
艾竹冯知道他并没有睡,因为他可以清楚感受到一双炙热的眼烧灼他的背,他不敢动,生怕一动就会泄露自己的情绪。
「你还在生我的气吗?」
背后传来任青徾熟悉性感的男性嗓音,情绪绷得太紧的艾竹冯因他的声音而得到暂时的解救,他神经松弛了,不再紧紧的绷着。
「没有。」艾竹冯吶吶的开口,他才想问他是否在生他的气呢!不过,他倒是开不了口问这个会让自己脸红的问题。
「你不需要逃避我,没经过你的同意我是不会再碰你的;如果你同意,我们和平相处吧!」
他的声音又在黑暗中响起,不轻不重的嗓音安抚了艾竹冯的不安。
「好。」他没多加考虑的应允。
接下来,又是一阵沉默,经过好半晌,就在艾竹冯昏昏欲睡的时候,耳边又传来他的声音。
「你会不会冷?」
「一点点。」蒙眬之际,艾竹冯的头在黑暗中点了下。
「我也很冷,这个小岛上只有我们两个人,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我建议我们靠在一起取暖,感冒才不会找上门,你说好吗?」黑暗中,任青徾的黑瞳炯炯有神,一点睡意也没有的凝视着艾竹冯的背。
他的建议并没有得到任何的回答,又是一片沉默,只有洞外不时灌进的夜风在呼啸。以为被拒绝的任青徾失望的垂下眼睫,告诉自己别再胡思乱想了。
不过下一秒钟,艾竹冯却以行动代替他的回答,主动的移动身躯往任青徾身上靠过去。
任青徾既惊且喜,激动的紧紧拥着他,心满意足的合眼而眠。
「谢谢……」鼻尖不时窜进清新发香,任青徾在进入梦乡前小声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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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逯逭瞠目结舌。
爱之果!
艾竹冯头顶上那象征爱情、充满活力,却极诡艳的白色花朵在一瞬间枯萎凋零了。
逯逭瞪大眼,不敢相信这个事实,张开的嘴巴也忘了合上。魔啊、炎主啊、伟大的撒旦大人啊!为什幺让他等到花儿都谢了……存心要他死是不是?
花都说了,他堂堂炎界的右使,当初还向炎主保证一定取到爱之果,没想到,如今落得人果两空,他逯逭可要以死谢罪了。
不过,诡魅的眼露出阴狠绝戾,毫不留情的射向一个人。
让他先宰了他再说!逯逭不再留情,使出了最上乘的炎术,黑色的火焰既猛且烈的袭向已经熟睡的艾竹冯。
就在这时,天空怒吼传来震天响雷;随后,闪电破空而来,瞬间击中了闪避不及的逯逭。
逯逭的嘴咧到极大,鬼眼撩牙的恐怖面孔发出一阵似野兽般的长嗥;倏地,一道紫光笼罩他全身,他在一瞬间化为乌有,紫雾也像烟一样消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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炎夏,树梢间浮光掠影,一个十一岁的小男孩从叶缝中探出一颗小头颅,英气的眉配上一双炯然有神的黑眸,男孩有着令人称赞的帅气面容。
他怎幺还不来?男孩口中念念有词,不小心暴露了他眼底不经意显现的焦躁神只见他喃喃自语后,失望的缩回头,伸展着四肢躺在枝节横生的枝干上,眼神瞟来瞟去没有焦点。
今天是第几天了?
好象是第七天了。七天了,他等一个人已等了七天,男孩伸长手臂,手指比着七,然后抬高手臂,阳光从叶隙间洒了下来,而后穿过了指问的缝隙落在他哀怨的小脸上。
带着热气的风拂过他的脸,吹皱了他俊期的眉心。他在等,等着他的可人儿来到;等着等着,男孩敌不住疲倦,沉沉的睡去。
两男孩这一睡就是八年,等他醒来时还是一样的炎夏、一样大树、一样十一岁不变的他。
只不过八年漫长的日子,光阴如梭--
八年转眼就过去,而等待的男孩也从梦中醒来了。
眨眨眼,男孩还是一样的想睡,不过,他心里有一道声音直响着,他不能再睡,只好醒着。醒着的男孩不知道自己要干什幺,可能是睡了太久,他一时忘了自己到底想做什幺。
不一会儿,他开始玩着青绿的树叶,拔起一片,口里无意识的暗念着。
他会来……
他又拔起了另一片,口里一样暗念着。
他不会来……
无意识的行为,让树平白无故受到无妄之灾;没一会儿的工夫,地上已堆起了像小丘一样高的叶片,而他仍持续着……
他会来、他不会来,他会来、他不会来,他……
任青霉足足拔了三天三夜,构不到的他只好放过,构得到的他一片不留,似乎起了兴头的他玩得更过火,手下的动作越来越快,口中更是念念有词;就在第四天,他能拔的就只剩下一叶,而在这一叶之前他暗念到……
他会来。
眼前这一叶代表的意义让他无法接受,他迟迟末动手拔下那片孤立在风中的叶子。
今日的风似乎有点狂,正巧映衬了他内心的狂乱与不安,这狂风吹得他的心有点乱。
风势转强,刮得越来越猛,他甚至无法阻止狂风带走那片残叶。
任青徾突然放声大笑,这笑比风还狂、还乱。
哈哈哈哈哈……
笑止,他缓缓暗念一句话--
他会来。
彷佛要印证他这句话般,远处传来了沉重的脚步声,踏着青草及被风吹乱的树叶而来。
阳光极为刺眼,让任青徾不由得瞇起眼注视由远而近、沐浴在阳光下的高大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