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这些都是其次的考虑因素,最重要的是欧梵爱她。
这个超有主见,对女孩子又特挑剔的儿子,其婚事向来今他们夫妻头疼不已,他愿意主动让长久处于飘荡状态的感情世界稳定下来,是再好不过了。
“你就是什么都听欧梵的,连他住到荒山野地也不管,难怪他敢这么我行我素。”钟丽心给惹火了,讲话的声音跟着拔尖了好几度。
“阳明山也叫荒山野地?”措辞未免过度“强烈”了点。
“连公车都没到达的地方,不叫野地叫什么?”她反驳丈夫的话。
“妈!”齐欧梵大声抗议,浓眉紧蹙。
“别叫我,你眼里若还有我这个妈,结婚后就给我搬回来住!”
见齐欧梵面上笑颜尽收,冷郁取而代之,钟丽心的态度缓和了些。
没想到多少年了,这儿子的死硬脾气仍然一点没变,不得已只好改采温情招势。
“妈妈年纪都这么大了,还能再活多久?要你回来陪伴我几年,难道也不应该?”这年头当父母是越来越不值钱了。
“你不喜欢伊琳,却要她跟你一起住?”这不是摆明了叫人家日子难过吗?
“我哪有说,我只是不觉得她好,至少没你们父子说得那么完美。我可以有不同意见吧?”又板着一张臭脸了,这儿子,除了长相得自她的真传,其他的一点也不像她。
“我答应你,考虑考虑。”他妈妈的脾气他是最了解的,以伊琳的出身,肯定难讨她的欢心,届时间题将层出不穷。
钟丽心显然很不满意他的答复,脸色异常难看,目光不断瞟向齐政民,要他给儿子一点压力。
“这事以后再商量吧。”齐政民不希望把气氛搞得太僵,让彼此都下不了台。“现在最要紧的事,挑个好日子,到伊琳台中老家,向她唯一的亲人堂叔堂婶提亲,至于该怎么提,儿子你应该清楚吧?”
齐欧梵笑着点点头。
没错,特别的人就该用特别的方法!
* * *
十一月初六,是阴历上的黄道吉日。
齐欧梵商请一位搞帮派的大学同学,借调十六名道上的弟兄,浩浩荡荡的杀到台中,用极具草根性的江湖仪式跟沈光夫妇提这门亲事。
果真应验了恶人无胆那句老话,不但提亲过程顺利无比,还意外获得原属于伊琳的其中五分地作为嫁妆。当然这五分地只是她遭侵占土地的九牛一毛而已。
当日黄昏,齐政民将齐家择定的婚期告知伊琳,并将一千五百万的支票亲自交付给她后,她抱着枕头,在房里足足哭了
两个多小时。
抬起眼来,见齐欧梵竟还默默的守候在她身旁。
“你还没走,是为了劝我打消念头?”当着他的面,她把支票小心翼翼地放收皮夹,摆进抽屉里。
“不是,我之所以留下来,是想问问你,需不需要我陪你到婚纱礼服公司挑礼服,以及其他结婚用品。”
“你要陪我去?”她难以置信的望着他淡然的面孔。这男人若非宽宏大量过了头,就是没真心爱她。“我再过几天就要嫁人了,你一点也不难过?”
“无所谓啦,”他潇洒的耸耸肩。“天涯何处无芳草,我是很想得开的人。”
还笑得出来?可见她在他心底的份量根本无足轻重,害她白白流了那么多眼泪。
“噢,那,先预祝你早日娶得良妻美眷。”心里和喉底都酸酸的耶,这是什么生理反应?
“我会的。”他倒是答得轻松自在。
“你怎么可以这样说,这样很伤感情的,你至少应该表现一点不舍、痛苦和无奈的样子。”
“这样你就会回心转意?”否则他干么那么费事。
她木楞地摇摇头。“这样我的自尊心比较不会受到太严重的打击。”她在期待什么?
“原来如此。”齐欧梵夸张的恍然大悟,比先前的故作无谓状还叫人光火。
“算了,你也别再装了,我知道你绝对不会比我好受。男儿有泪不轻弹,我就当你已经从晦涩的深渊里走出来,毕竟要遇上我这么好的女孩也不是太容易。”
齐欧梵马上配合她的心境需求,点头如捣蒜,但脸上仍瞧不出任何悲伤的痕迹。
伊琳又瞪着他看了足足五分多钟,确定从他身上脸上寻不出丁点依依离情,才失望透顶的起身,坐在镜子前面发足了呆后,转身自衣橱里面选出一套最华丽的蓝底白点洋装到浴室里换上,接着拿出零零散散的化妆品,开始为自己装扮一番。
齐欧梵从没来见过女人在他面前化妆,像一幅逐渐加上颜料的古画,她则是画中美得令人炫目的仕女。
虽然她的化妆技术不是很高明,但因为人够漂亮,只随便几笔,就勾勒出一张精雕细琢的小脸。
他内心一阵激动。“你这是……”
“记住我现在的样子,以后我不会再为你美丽了。”他会冲动的过来抱住她,亲亲她的脸颊或小手吗?明知不可以,她还是很努力的期待着。
她甚至期待,期待她的最初,能够,能够……
齐欧梵果然按捺不住,抓着她的小手将她拉进怀里,看了又看。
这女人马上就是他的新娘子,可惜不能在这时候流露出真性情,否则小不忍则乱大谋。让她越觉得他不足以留恋,他们的婚事就能进行得越顺利。
“九十五分。”他没头没脑的说:
“什么?”伊琳把情绪培养到最佳状态,他居然说出风马牛不相及的话。
“你把口红晕到唇外了,扣五分。”
不解风情的家伙!伊琳推开他,负气地抽出纸巾,将脸上的粉彩一一抹去。
“既然你完全不放在心上,那我也能够了无牵挂的嫁人去,以后在公司看到我可别太感伤。”
“是。”他不仅感伤不起来,甚至还想纵声狂笑三百回以兹庆祝呢。“我一定会尽快找个好人家的女儿,谈情说爱,结婚生子,以免你愧疚过深。”
“嗯哼!”她一时醋劲大发。“没想到你是一个薄情寡义的人。”
“你不会乐见我为了你整天茶不思饭不想,借酒浇愁日益消瘦的。”
“话是这样讲没错,但——”怎么说才好呢?‘‘你以前的态度不是这样的,记得吗?在那个晚宴上,在医院里,你是多么
义愤填膺的劝阻我,可是……”
他的手机乍响。“抱歉,我接个电话。喂?”
听他哼哼哈哈,就知道包准是女人打来的。明知先对不起人的明明是她,伊琳还是拼命想找个理由,要他誓言等她回头。
齐欧梵收线,放好手机,脸上犹噙着愉悦的笑。
“交到新女友了?”这表示他果然炙手可热。
“还谈不上,总得先彼此认识认识——”话末说完,手机又响起。“抱歉。”
伊琳觉得她已经把整个醋缸子统统打翻了,胃部没来由的感到一阵痉挛。
“又是女人打来的?”口气已有几分怨妇的味道。
他笑而不答。
“倒追?”真奇怪,这种事怎会刚刚好,在这个时候一古脑的发生在他身上。天底下的好男人当真严重缺货至此?“都是些什么人?我要知道。”
他唯有苦笑。“别管我的事了,你究竟要不要去挑礼服和饰品?”
“我哪有钱去买那些?”那一千五百万可是一毛也不能动。
“我送你。”他大方的说。
* * *
没想到靠近中正纪念堂的这条马路上,几乎全部都是礼服公司。
欧式的、日式的、中国式的……要什么有什么,看得伊琳眼花撩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