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夫人这时才注意到女儿用一双防备的眼神盯着她,虽然她知道要女儿一下子接受他们是很难的事,但她用那双陌生的眼睛看他们,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态度,让她感到心好痛。
她们明明是一对有血缘关系的母女,为什么会比陌生人还要陌生?想到这,严夫人不禁悲从中来,掩面轻泣。
「娘,您就别哭了。」严家的独子在一旁安慰母亲。
面对失踪了十六年,然后又突然冒出的妹妹,他虽然高兴,但他也注意到她好象不能接受他们。
「有话慢慢说,您别哭呀。」晚孃手足无措道。
瞧那名妇女哭得好伤心,而罪魁祸首是自己时,她感觉到良心不安了起来,尤其是她有可能是自己的母亲,心里顿时涌起一股罪恶。
「好了,夫人别哭了,再哭下去就要让孩子看笑话了。」
「可是我没办法不哭呀,好不容易终于见到失踪十几年的女儿,你教我怎么平静的下来。」
「好了好了,我知道你很高兴,但你这样动不动就哭,会把女儿吓坏的,」严老爷将妻子拥入怀中,替她拭去脸颊上的泪痕,明眼人一看就知道这一对夫妻伉俪情深。
晚孃不禁深深羡慕了起来,目光轻瞄雷砚扬一眼,心想她和他以后也是会这样相扶持到老吗?
想到这,她嘴角勾起甜蜜的笑容,当雷砚扬回头时,看到她带着一抹幸福如花般的笑靥,他挑眉询问道。
「你在笑什么?」
「没有呀。」她笑着摇头。
「怪人。」他轻啐道,只见她不愠,反笑得更甜。
任何人瞧见俩人之间亲腻的模样,都会察觉他们的关系不寻常,严家夫妻彼此交换一个眼神,他们看得出来眼前这名男子在女儿心目中占有相当大的地位。
「女儿,过来让娘瞧一瞧好吗?」
严夫人开口打破他们之间的僵局,将她从头到脚打量一番,不知道在外面的这些年她过得好吗,是不是有饿到肚子了,还是曾经在生死边缘挣扎过。
想到这里,她真的好心疼。
「不要。」晚孃毫不犹豫的拒绝,眼神有着抗拒,理直气壮道:「你有什么证据可以证明我就是您的女儿?」
严夫人因为她的拒绝,露出受伤的表情,眼眶迅速红了起来,她低声轻泣着,气氛变得有些僵持。
「既然人是我带来的,就由我来说明吧。」这个时候雷岳劲站了出来,夹在他们中间,缓和现场悲伤的气氛。
严家人点头,不管他们说什么,晚孃都不愿意接受,那只好透过第三者口中得知自己的身世,或许她会比较容易接受吧。
他们在心中安慰着自己,带着期盼的眼眸看向雷岳劲。
他顿时感到一股无形的压力,像块大石头,往他的肩膀压了下来。
啧!真是好人难当呀。
「可以吗?」他转而面对晚孃,挑起剑眉询问道。
晚孃犹豫了一会,点点头。
她倒想听听,为何他会如何肯定,她就是这对夫妻失踪十六年的女儿,毕竟事情都发生这么久了,他是凭什么确认她就是当年小女婴!?
「现场应该没人反对吧。」
雷岳劲眼睛巡视在场的所有人,视线还若有似无的停留在站在墙角边的一对母女,从头到尾她们都像是跟这件事无关的陌生人一样。
褚心柔注意他的眼神,没好气的向他扮了一个鬼脸,至于严星晨脸色苍白,一副魂不守舍的注视着眼前这一切,心里七上八下,感到忐忑不安极了。
到底是怎么回事?
她特地请来的杀手怎么没有杀了那个女人,难不成是事迹败露,还是她根本没动手?严星晨双手微微发颤了起来,她紧握着双手,拼命告诉自己千万要冷静,只要她继续装傻,不会有事的。
雷岳劲瞧大伙都没有任何异议,于是清清喉咙道:「既然没人反对,那我就说了。一转眼间他那张轻浮的脸孔变得相当认真。
「我之所以可以肯定你的身世,完全是因为你给砚扬所佩戴的玉佩,正是严家失踪以久的暖凤玉,传说中暖凤玉是块红中带紫稀少的暖玉,具有暖身之功用,算是价值连城的宝物,却在严家举行满月酒那一天,连同严家的小女儿一块失踪,我所说的这一切都没错吧?」
「你说的一点都没错,当初我捡到她时,她身上仅有的就只有那一块暖凤玉。」老师父抚着白色长胡子,点点头。
严夫人一双哀凄的眼眸望着晚孃。
「我不知道是谁抱走她的,也不知道为什么要抱走她,她是我的心肝宝贝,失去她就等于在我的胸口挖个大洞,我……我绝不是故意要丢弃她,我真的……好想好想她。」
她这一番话让闻者为之动容,她的心也跟着动摇。
如果听她所说的,并不是他们将在襁褓中的她丢进深山里自生自灭,这么说的话,她不是他们不要的小孩。
晚孃心中泛起一圈圈的涟漪,心情五味杂陈了起来。
她一直以为自己是人家不要的小孩,没想到转眼间她的亲人突然跑出来,要她接受这个残酷的事实,但谈何容易。
虽然她和他们之间拥有密不可分的血缘关系,但对她而言,他们只是个陌生人。
雷岳劲摊摊双手,做最后一个定论。
「我想世上不可能有第二个暖凤玉吧,所以摆明了晚孃就是当年失踪的那个孩子,这个事实可不容你不相信。」
是吗?就单靠那只玉佩就能确定她的身世!?
「孩子,站出来让娘瞧瞧你的模样好吗?」
严夫人那双充满期盼的眼神中,透露着为人母对子女的关爱,脸上压抑不住对她的渴望,语气中夹带的哀伤与祈求让人不忍拒绝。
晚孃小手紧捉着砚扬的衣袖,心里有着挣扎,她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做,该认他们是自己的亲人吗?
就在她犹豫不决时,雷砚扬早已帮她做出了决定,他轻轻将她推向前,带着坚定的语气和眼神道:「去吧。」
她抬起浓浓不安的眼看着他,搜寻那张温柔的脸孔,从他脸上她找到前所未有的安全感,他坚毅的眼神仿佛在告诉她根本不需要害怕,不管她怎么决定,他都会全力支持。
晚孃深吸口气,抬起头,往前迈出了一步。
「孩子……我的孩子……」
严夫人颤巍巍的双手轻轻抚着她的小脸,那细致的触感在提醒她,这一切不是在做梦,她又哭又笑了起来。
「太好了,我不是在做梦……我终于摸到你了,我……我可以抱你吗,我苦命的孩子。」
她语气中的谦悲让人感到心酸,晚孃的心痛了起来,在那双目光灼灼的眼神下,她缓缓点头。
「谢谢。」她哽咽不已,纤细的手臂环抱住她整个身子。
晚孃窝在她胸口上,闻着一股淡淡的馨香味,仿佛记忆里她也曾闻过这股温暖的味道,一定是在襁褓中时,她被母亲抱在怀里所闻到的,直到现在记忆被唤醒,她觉得熟悉以及亲切。
她不禁微启着双唇,轻唤了一声。
「娘。」
严夫人瞪大瞳眸,眼眶盈满了泪水,双唇微微颤抖了起来,从嘴角绽放出一抹笑容,欣喜万分道:「你刚在喊什么!?再喊一遍好吗?」
晚孃脸上有着困窘的表情,但喊出口之后,再喊娘不再像头一次那么困难了。
「娘。」她再次喊了一次。
「相公,您有听到吗?她喊我娘了。」
她一边兴奋大叫,眼泪滚落了下来,她期盼这么多年,终于……终于找回自己的女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