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希漓的话,犹如当头棒喝。
没错,当初的情况比现在糟上一百倍,她都没这么悲观了,现在不过是遇上小小的挫折,她怎能因此退缩。
想到这儿,梅薇感觉力量及信心一点一滴地恢复,她吸了吸鼻子,重新燃起希望,“范范,你说得没错,我们还有一个月的时间,不能太早放弃。或许,上帝是站在我们这边的也说不定。”
“你终于开窍了?”范希漓取笑地轻刮好友的脸颊。“快点将那位传说中的‘梦幻料理人’带回来,让我鉴赏一下他的手艺吧。唉,我吃便当已经吃腻了。”
“嗯。”那张冷淡讽笑的脸庞,霎时出现在脑海中,梅薇感觉心微微颤了下,漾开某种连自己也无法了解的情绪。
她终于笑开了。“我相信,上帝一定是跟我们站在同一边的!”
※※※
每天早上,樊匡总是能在门前瞧见一抹打瞌睡的身影,即使他总丢给她一记冷眼、放任阿诺拖着她满街跑,即使那女人嘴里尖叫着,可隔天早上,又会准时出现在他家门前。
锲而不舍地跟了几天,就在他习惯下意识地寻找她的身影时,她却消失了。
几天不见她,耳边也不再有叨叨絮絮的声音,他应该感到松了口气才对,可为什么会有那种心烦气躁、坐立难安的感觉?
他该庆幸恢复了原本的平静生活……但,该死的!人怎么可能就这样不见了?!
“樊,你有什么心事吗?”白云已经唤了他好多回,却不见他有反应。
樊匡一愣,很快地回过神。“没有,怎么这么问?”
“你看起来心神不宁。”白云微微一笑。“真是奇怪,你最近来‘阿尔卑斯’的次数似乎比以前多了?”
“有吗?”即使有,他也不会承认。“我以为你希望我常来。”
“是没错,可是太反常的举止,反而让人感到可疑哦。”她调皮一笑。“真是怪了,以前总要三催四请,你这位贵客才肯上门,最近倒是吹了怪风,一整个下午就见你待在这儿发呆,你真这么无聊?”
“别想太多了。”他扯动嘴角,不把妹妹如雷达探测的眸光当一回事。他状似无意地望了望店里,“近来的生意似乎不是顶好,一些熟面孔……常客……都很少来了?”
“怎么会?!中午不是才客满?”白云纳闷地睇了眼坐满八成的桌位。今天是非假日,午茶时分有这种盛况,大哥他还认为“生意不是顶好”?
“再说‘常客’嘛,也无法规定他们天天都得来,不是吗?”她暗笑在心里。再扯啊,看他还能忍多久。
是没错,他也了解这个道理,那女人不可能天天来这里,可他却仍不由自主地每天到这里报到。想想他真是疯了,居然做出这么莫名其妙的举动!
表面装作不在意、甚至厌恶她的纠缠不休,但在她密集出现在他生活中之后,一连多日没见到她,某种情绪发酵到连他都难以忍受的程度。
他到底是怎么了?
白云瞧见兄长一反常态地露出落寞的神情,倒也不好意思再装傻下去了。想来这冥顽不灵的男人,是绝不会承认自己的心意的。
“据我所知,她好像回去了。”
“谁?”樊匡答得漫不经心。
“还有谁?不就是你念兹在兹的那位佳人。”那天早上,她心血来潮地前往樊匡的住处,碰巧目睹了梅薇冲出来的那一幕。“把女孩带回家,似乎不太合乎你的作风。”
“少胡说!”樊匡皱眉,有种被人捉到把柄的赧然。
“是啊,算我胡说八道。”白云没好气地续道:“你就是爱用这么凶的口气说话,难怪人家会被你吓回台北。唉,或许人家死心了,不会再来求你这位大厨师咯!”
“求之不得。”原来那笨女人回台北了?哼,还敢摆出一副不求到他答应绝不放弃的姿态,最后还不是三两下就打退堂鼓!
选择不告而别,怕丢脸是吧,连离开的方式都让人讨厌!
也好,他的生活不再受人干扰,耳根子就此清净许多……可,既然她的离去百利而无一害,他还继续赖在这里做什么?
愈是深想,樊匡的脸色就益发难看,尤其,最令他不悦的是——
即使闭上了眼,他也无法阻止脑海中泛滥的思绪。
可恶!
第五章
清晨的微风轻轻吹着,入秋的凉意透入窗内,床上的男人正好眠。
叩叩、叩叩叩……
男人夹被翻了个身,继续沉眠。
叩叩、叩叩叩……
叩叩、叩叩叩……
从远而近,一声声的敲击声像是追魂钟般,赶走他好眠的情绪。
樊匡翻身而起。“搞什么?!”
该死,是谁一大早像催魂似的猛敲?!熟知他的人都了解,只要谁胆敢在他尚未清醒时上门,就要有心理准备将被他如万马奔腾的起床气延烧!
叩叩、叩叩叩……
又来了,樊匡气急败坏地套上外衣,面色阴沉地踱出房门,循声来到厨房。
一抹纯白的影子正忙碌地在厨房里洗洗切切,方才的声音就是来自于眼前的不速之客。
他眨了眨眼,以为自己眼花看错了。“你怎么会在这里?”
这女人此时不是应该在遥远的欧培山庄吗?既然逃回台北,又回来干嘛?度假吗?
梅薇被这突来的声音吓了一大跳,她转过身,看见了脸色铁青的他。
“嗨!”她低声打招呼。“我回来了……”呃,他的表情好像很不高兴看到她。
“究竟是我没清醒,还是你有毛病?大清早跑来我家做什么?”樊匡双手环胸,不悦地发现,狂飙的起床气在见到她的那一刻,竟被满满的思念所取代。
“这……”梅薇无法反驳,只好持续以无辜的笑容示好。“因为有了突发状况,所以我必须回去处理,不告而别,真的很对不起。”她以淡然的口吻隐藏住自己的情绪,她不希望因为父亲生病的事,而表现出自己脆弱的一面,这会让她感到难堪。
“你的事我没兴趣听。”她的鼻子红红的,眼眸微肿,像是刚哭过。樊匡撇撇嘴,转身走开。
望着他冷漠的背影,梅薇除了自信心严重受创之外,还有一些不知名的酸涩自心口泛开。她低下头,难过地喃喃自语,“我以为——”
突地,一阵冰凉湿意触上她因沮丧而开始灼热的双眸。
“你吵醒我,就是要让我看你的哭相?”
她抬头,正好接住樊匡递来的湿毛巾。
“谢……谢谢。”
他撇撇嘴,哼道:“丑死了,不知情的人还以为我欺负你呢。”
她赧然地笑了笑。他小小的举动,像是在她平静的心湖投入了一颗小石子,起初没有大大的震动,但渐渐泛开的涟漪却是一圈又一圈,牵引住她的心绪。
“好了,你一大早来我家干嘛?”樊匡没有问她是如何进门的,想也知道是白云做的好事。
梅薇没回答他的问题,反倒问道:“你还是不愿意答应我的要求吗?”
“又来了。”这女人听不懂国语吗?简直烦死了!樊匡站起身,下了逐客令,“如果没有其他的事,我要休息了,请离开。”他决定的事,没得商量,求几次答案都一样。
“那么,以后请多多指教了,樊大哥。”梅薇抿着笑意,很恭敬地向他鞠躬。“我是梅薇,新来的房客。”
樊匡闲散的神情忽然被一抹严厉取代,他瞪着她。“你说什么?!你要住在这儿?”这是新的玩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