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那掌声不断,冷静心里不知该做何感受。
致词过后,晚宴正式开始,大家吃喝、拍照,都显得乐在其中。
坐在方可烈身边,她一点胃口也没有,方可烈似乎也是,只一径地喝酒。许多人都来向他们致酒,方可烈都代她喝了。
苏奇康在张进忠扶持之下,也拿了一杯酒走过来。“大哥、大嫂,祝你们白头偕老,我先干为敬!”
他把烈酒一饮而下,脸上藏不住一段落寞,但又浮现安慰的笑容。
“好好养伤,别喝太多!”方可烈干杯以后,拍拍他的肩说:“白沙帮需要你,我也是。”他这话等于是重申苏奇康在帮里的地位,和过去一样,丝毫没变。
苏奇康点点头,转向冷静说:“大嫂,大哥真的很爱你,请你珍惜。”
冷静僵硬地点了点头,她必须如此。
婚宴持续了几乎有一个世纪久,冷静换了三套衣服,分别是传统旗袍和两套晚礼服,分别是Channel和Yohji Yamamoto的品牌。
大家看得是赏心悦目,冷静却有如受罪一般。最后终于要送客了,冷静的双脚已经累得快要瘫掉。
方可烈拥着她的腰,不让她倒下。直到最后一个客人走了,夜已深,他于是横抱起她,一步一步往主卧房走。
他们今晚几乎没有交谈,紧张的气氛令人心情十分沉重。
方可烈把她放在大床以后,便进了浴室去冲澡,冷静听着那哗啦的水声,一时想不出该做什么好。最后她打开衣橱,发现那一打睡衣都性感得太罪恶,脱下繁复的礼服以后,只好换上一件还算含蓄的米色睡衣。
坐在窗边,当真是一点也不晓得要想些什么,就那样任凭风吻过她的脸,花香传来,她有点昏沉沉的了。
方可烈走近她身后,拉下她肩上的一根带子,轻轻抚摸,让她颤抖了一下。两人早有过肌肤之亲,但此时还是不禁会紧张。
“卢风死了,消息传出去了,没有人敢再动你。”
冷静僵硬地点个头,甚至说不出一声谢谢。
“你没有话对我说吗?” 他声音里是抑制的怒气。
“你要我道谢?”花香好浓,她莫名地虚弱起来。
他的手继续在她身上游走,来到了敏感的地带。“为什么离开?”
“因为我想离开。”
方可烈几乎忍地可忍了。“我做了什么有让你离开的理由?”
她嘲讽地牵起嘴角,不想提起十年前那丑陋的回忆,那会让她每次想起,血液都为之冻结。
见她避而不答,他又逼问:“为什么签名?”
“我对不起奇康,所以我签名,就是这样。”因为眼睛不是看着方可烈,所以她能流利地说谎。
“你对他是什么感情?”他在她腰上的力道加重了。
“不需向你报告吧。”
她终于被用力转过去,方可烈瞪住她说:“你签名的那一刻起,我就是你的丈夫!凭着这一点,我就可以向你逼问!”
“逼问出来的,不一定是实话。”她冷冷地说。
这让他想起新愁旧恨,一个有关谎言的回忆。“那天……你是故意松懈我的戒心,让我以为你终于心甘情愿嫁给我了,否则平时的我,怎么可能让你溜出我的怀抱?你可知道,为了爱你,我和奇康几乎反目成仇、我动用所有的关系找寻你,我一天一夜都不曾合眼,当我看见你掉进海中,我觉得我已经死了一半,这些感受你能懂吗?”
听着这些严历的指控,冷静心中阵阵抽痛。他是吃了苦,但她又何尝好过呢?她咬了咬下后,决定把一切豁出去。“我就是不懂!为什么你十年前做得出那种事,现在又能说你爱我?”
她不能容忍有一丝污蔑的爱情!
“十年前!?”他眯起眼睛。“那跟我们现在有什么关系?’”
“当然有关。”她哼了一声。“还记得周诗淇这个名字吧?”
他愣了一会儿。“诗淇,你认识她?”
果然、无风不起浪!冷静痛彻心扉地说:“放暑假的前一天,你接到她的电话,不是立刻冲出去找她了?我知道你去做了什么,你带她去堕胎!”
“天!谁告诉你的?”他瞪大了眼睛。
看他不做否认,让她更是伤怀。“是王若绮,舞会中她打翻饮料在我身上,到洗手间时,她拿出你们的照片,并且告诉我这件事。我本来不愿相信,但是你一接到周诗淇的电话就冲出去,而且我在床下发现一张妇产医院的名片,还写着周诗淇的名字,让我不得不信!”
“没错!事实是如此。但你为什么生气?”他还是不懂原因。
“无耻!”她甩了他一巴掌,气不过地说:“你怎么可以一面说爱我,一面让别的女孩怀孕,还带她去堕胎!王若绮说,这种事你不知道做了多少次!”
听了这些话,方可烈整个人都僵硬了,直直看住她,片刻才恢复言语能力。“原来……原来你想的是这么一回事,我终于弄懂了!没想到你心中,我竟是这么不堪的人!哈哈!”他说着,居然还仰天大笑。
“我不觉得好笑。”她心痛如绞。
方可烈停住了笑,正色道:“但是你可知道,周诗淇是我的表妹,因为她男朋友始乱终弃,才来拜托我帮她忙?因为她要求我对此保密,所以我不敢告诉你!而王若绮暗恋我多年,她是为了破坏我们才如此设计的。”
这些话有如子弹,穿过了冷静的脑袋。“我不相信,是你在狡辩!”
“你对我的为人就这么没信心?我是怎么对待兄弟们的?我是怎么对待你的?你说呀!为什么光凭别人的片面之词,就可以定我的罪?”
“我只知道,你真的是带她去堕胎,我相信我所观察到的!”
他不想再辩论下去,只是叹口气,脸色略带着哀愁说:“我好像作了十年的梦,突然醒过来一样。我所做的一切一切,对于你而言竟是如此微不足道,我到底都在做什么呢?不管怎样对你付出,换不来你对我的信任又有什么用?”
看到他认真的神色,她不禁开始怀疑起来。“怎么可能!?真的是她骗了我!?”冷静仍然无法接受这事实,那十年来她的离开和恨意不是都白费了?
他苦笑一声,摇了摇头。“如果到了这个地步,你还是不相信我,我也无话可说了。我觉得好累,十年来的分离,居然是因为这样荒谬的谎言,而你当初不问我一句就这样离开,你说我还能怎样?”
“烈……”她已经有些动摇了。
他的神色黯然。“别再这么叫我。面对敌人的千军万马,我都能无所畏惧,但是面对你,我终于想放弃了!”
放弃!这两个字在冷静脑里晃来晃去的,她一时之间却无法真正懂得。
方可烈对她的感情,有激动、霸道、占有和热情,但从来不包括了放弃……“你这是什么意思?”冷静咬紧下唇问。
他看也不看她,也不管身上还穿着浴袍,直接就打开门说:“我不会再打扰你了,我去书房睡。”
“碰!”房门被关上了,冷静瞬时陷入无边的孤寂里。
隔天,冷静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找苏奇康来。
花园的凉亭下,冷静无意识地摸着一朵玫瑰花,苏奇康从对面缓缓走来。“大嫂,有事吗?”
“抱歉,突然叫你过来,你的伤还好吧?”冷静看他仍未完全恢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