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照顾琉拉的侍女都在哭泣,而洁白的床铺上早已流满心爱少年的鲜血。
门图荷太普觉得这世界都已崩坏毁去。
“陛下……”劳米紧紧扶着这位心碎的君王。
门图荷太普推开了劳米的手,他一步一步地走向那具还有温热的身体。
“琉拉……”他轻唤着。
而这身体的主人却不再回应他。
“不会的!不会的!”门图荷太普像是发疯似的将心爱的人给抱了起来,众人都被他这疯狂的举动吓一跳。
他带着他,往门外奔去。
“陛下!陛下!您要去哪里啊……”
他不管身后有多少人正企图拦着他,门图荷太普只是紧紧地抱着心爱的少年直奔马厩,他将琉拉安置在马上,自己也跳上了马背,用力一蹬马腹,让马载着这个失魂的君王奔向宫外。
今晚的天空上,挂着一颗饱满的月娘,围在她身边,还有数不清的点点繁星;月与星的光芒照亮着整个街道,还有城外的黄沙。
门图荷太普紧抱着琉拉,往他们第一次见面的地方奔去。
他一句话也不说,只是紧紧地、使劲儿地抱着琉拉。
很快地,那穆特女神神殿便在眼前。
他抱着少年的身体下了马,一步一步地走进这华丽的神殿——这一座已经在琉拉昏迷不醒时完工的神殿,是门图荷太普每日祈祷的地方。
“我们到了,琉拉。”他唤着像是睡着般的少年。“我马上就让你在这儿洗干净你身上的血迹。”门图荷太普对着琉拉笑着。“然后,我要在穆特女神的面前立誓娶你,娶身为男子的你。”
门图荷太普在圣湖前,把琉拉平放在通往圣湖的阶梯上。
琉拉的衣裳和头发马上就被从阶梯上溢出的湖水给浸湿了,他脸上沾了一大片方才七孔流出的血渍,门图荷太普用圣湖的水帮他把脸清洗了一番。
恢复原来美丽面容的琉拉,仍安静地睡在阶梯上。
“战争女神!你听到我的呼唤吗?你听到了这世上最悲恸的哀号了吗?”门图荷太普向天空大叫着。“你最忠诚的子民,失去了这天地间唯一的真爱!他的悲伤无法用言语形容,他的血流亦随着心爱的人逝去而凝固!”
“我在你这儿得到了我想要的,也获得很多你对我的恩泽,可我现在全还给你!全都还给你!”
门图荷太普嘶吼着,那夜晚的风竟突然刮得诡异特大。
“只要你还给我琉拉!我这一辈子的妻子!我活下去的原动力!”
风在门图荷太普讲完这些话之后,猛烈地吹起阵阵黄沙,那不知哪来的乌云遮住了星月的光辉,那大地被沙暴给罩上了一片黄色。
“琉拉!”门图荷太普抱紧着琉拉,这场沙暴来得突然而猛烈,仿佛会让人窒息而死,空气中只剩沙粒,没有氧气。他抱着琉拉,猛吸最后一口气,潜下圣湖里。
门图荷太普在湖底抱紧着琉拉的身体,直到他没有了意识为止。
☆ ☆ ☆
黑暗中,只见一道曙光。
他听到好多人的叫声,唤着他的名字。
一间豪华的房间内,许多身着埃及军服的男子,正焦急地看着刚醒的他;琉拉那双原本就乌亮的眼眸,此时更是张大眼睛看着这些彪形大汉。
“醒来了!醒过来了!谢天谢地!”
此时在众多士兵的欢呼声中,有个看起来像是头儿的男人从人群中穿了过来,紧紧握住床上刚清醒的美丽人儿冰冷的手。
“琉拉……琉拉,你还记得我吗?”满是胡子的大汉眼中净是焦虑。
只见那头上缠着层层纱布的清秀少年,用他那双水般朦胧的眼眸,仔细地详端眼前的人,过了好一会儿才吐出话:“我知道……你是劳米。”
那些正在欢呼的军人们,听到床上的琉拉说出这几句话,更是像发了狂似的大叫大笑着。
“太好了!太好了!他记起我们来了!”
劳米在这突如其来的狂贺中,向仍苍白着脸的琉拉说:“你已经昏迷一年多了,陛下每天都到穆特女神的神殿祈祷你能早日清醒……”
穆特女神……
他知道,那是他们第一次碰面的地方。
他也知道,即使经过了那么多风风雨雨,那人依旧在等他。
他更知道,即使千人反对、万人阻挠,他还是只要他。
但琉拉不能。
因为,他们之间有太多的理由不能长相厮守。
所以,他逃了……
他不愿意做一个千古罪人。
只因为,他心系之人,是结束多年内乱战国的高贵君王、是一个底比斯出身的贵族、是所有人民所敬爱的法老。
所以,当贺特瑟的剑刺中的人是他的时候,他好高兴。
因为他终于有一个借口可以逃脱这段感情了。
他可以因为这样舍身护主,落得一个忠心报国的名义而死;当吉纳莎说门图荷太普伤了贺特瑟的时候,他就想到,必定是跟库里总督有关……他记得那夜库里倒下的时候,口里不断喃着的就是这个名字。
一命还一命,琉拉遵循着冤有头、债有主的规则,他决心要这样死去,所以他在伤重之时,狠心地推开那双他依恋的大手,跌落轿外。
之后,他只记得剧烈的疼痛,像火般从头蔓延烧到全身。
他看到了好多他以前执行任务时所杀的人……他们排成一队来向他索命,每个人都高喊着:还我命来!还我命来!
还有辛姆他们,每个人都提着他们被砍下来的头,对他哭喊着:琉拉!都是因为你!都是因为你的关系,所以我们才会死得那么惨……
琉拉跑着,他要摆脱那些可怕厉鬼的索命。他跑得好快,两只脚都起了水泡了,那些鬼还在他的身后追着、哭着。琉拉只好继续跑、不断地跑,他流着泪,心里好害怕。
怎么没人来救我?
快来人啊……
无人回应,无处可逃。
好不容易,不知过了多久,这四方寂静了下来。
琉拉回过头,没有追兵在后头了;他松了一口气,这时才发现自己身上穿了往昔的舞衣,系着串串铃铛。
琉拉不由自主地跳起了舞,他这才想到,自己从未在门图荷太普前跳过舞。
“琉拉!”
有人大喊着他的名字。他转过身去,这光景令他一愣。
是琉拉心里所抹不掉的印子,门图荷太普二世。
他好高兴,同自己心爱的人跳着不成调子的舞,交换着数不清的吻。
可是过了不久,他又看到那些鬼魂来了!
他丢下了门图荷太普U把头埋进琉拉的肩上。“当贺特僧的人啊。
他又开始逃亡,最后筋疲力尽,倒地不起,而那些鬼魂便一拥而上,将他的身躯撕裂吃光。
琉拉觉得他的身体好痛,痛得无法言喻……
不知过了多久,他看见了一道曙光!
他回来了。
他终究还是无法抛下他最心爱的帝王离去。
他闭上了原本迷人的双眸,一连串曾失去的记忆似水、似风般向他袭来;那曾经如此甜蜜,相对亦是痛苦万分的往事……
☆ ☆ ☆
同一个时间,在底比斯辉煌光灿的宫殿里。
有一个为着自己心爱的人而焦急万分的男人,正坐在统一上下埃及的王位上。
“王兄……”索伊尔轻唤着自己的兄长。
为情所折磨的门图荷太普,他的脸上出现着一种几乎是行尸走肉的冰冷面孔。
他是这么地爱讼真摘采水果的模雅想到这样的一件事。
最重要的一件事。
他无法忘记当贺特瑟一剑刺向琉拉的身躯时,落下轿的那个身影是如何地让他心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