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皓磊闻言,不闪也不躲,炯炯两眼甚至含着泪!那是有太多、太多的痛苦;楚天烈震撼得只有将手放下……
“她是怎样美好的女孩儿,我会不知道?我曾经是她心目中最强、最好、最信任依赖的人……她让我孤零零的一人对这世界有了信心,但发生这种事,我的自信全毁了。”
“所以,你根本不是怕她,而是怕你自己,怕你莫名其妙的自尊心,怕你懦弱无能的逃避!”
楚天烈一语道破,秦皓磊也心主知肚明地点头,而且淌下刺骨椎心的男儿泪。
楚天烈也仿佛眼中有雾,说道;“她若如此嫌贫爱富、嫌丑爱俊,如此在乎世俗的看法,她早就飞奔到我这俊男的怀里了。但是可惜呀!为何她偏偏不是如此?”
听到楚天烈故意语带诙谐的苦闷宜泄,秦皓磊突然对他有种莫名的好感,这感觉取代了刚刚“欲置其死”的敌意……
“我绝对知道璨筠的智慧及自己的罪过,但是你们刚才……”他语气中仍有藏不住的妒意。
“你打翻醋缸子啦?好,酸死你最好!你让她悲愤交加怨成这样,她气气你不行哪?我还嫌她做得不够火,恨不得再多帮她忙——能够气死你这个超级大王八加蠢蛋最好!你这个……”
楚天烈的秽言秽语简直就要夺口而出了!不知为什么,他感觉得出璨筠刚刚说要嫁他是“真故意,也是真悲愤!”她什么时候看到他的?难道那么激动地演完戏后,却也怨怒攻心地又倒下!
秦皓磊意味深远地看着这个似敌似友的男人,道:
“你到底是谁?你为何这么了解我们?”
他语毕,楚天烈更加苦笑了。心想:秦皓磊,你的反应竟然和璨筠在与我初识时一模一样。还记得当时在台大法商餐厅,璨筠首次面有怒色反问我“你到底是谁?你为何这么了解我?”,难道我真得甘心承认你们确实是天生一对、默契十足的佳偶?而自己的长久深情,就真的只能付诸流水?
楚天烈不禁哀伤喟叹,丧气地坐了下来,两臂撑于身后,双腿陡然伸直,望进蔚蓝而白云深飘动的天空……他满脸全是深深痛楚的慨然,而眼中流泻的感情,一望而知。
秦皓磊不动声色,也跟着静静坐在一旁,等候这欲言又止的男人调整好自己的情绪——这个楚天烈,毫不隐瞒他对璨筠的深情爱意,这层认知教他心中五味杂陈……
“好吧!咱们是不打不相识,同时,我还要告诉你更多,好让你知道这世上并不是只有你在深爱着灿筠。”楚天烈终于开口。
果——然——不——错!这男人对璨筠……秦皓磊终于证实。
楚天烈开始诉说——
“我——是她大学学长,她大一,我研二,见到灿筠的那一刻,我便对她一见钟情了;不过,她从来没有注意到我——因为你!”他睨了秦皓磊一眼,那眼神有着千言万语也诉不尽的无奈。“我可以说是陷入苦恋——当时为了看看她,我可以赶在没课的清晨到校,一睹她充满笑意的容颜;或在傍晚时分,目送她雀跃离去的倩影;虽然我知道她的甜美、她的快乐全不是为我而发……”他顿了一下,愈加激动的说:“我要老实告诉你,为了她——‘你’或‘你们’的行踪,我简直是了若指掌。我真的是身不由已,我从来没有这样疯狂地恋上一个女孩,这教我痛苦又矛盾。不论我在她面前故意出现过几次,她仍无视我的存在。我明知她的芳心只系在你身上,我这分爱根本就是一厢情愿,但我仍然爱她爱得无法自拔……”
秦皓磊太惊讶了!这人,在八年前就爱恋着灿筠而且早就认识自己,更熟悉一切……
楚天烈根本不在乎秦皓磊的反应!他既狂乱又清醒地说:“但我仍执迷不悟,只因我对她的爱是执迷不悔!在当完兵即将出国的前夕,我得知你车祸死亡的消息,我也震惊得无以复加。当时我第一个念头就是灿筠要怎么活下去?你狠心抛下她一人,她怎么承受得了?我直觉要站出来、要留下来陪她熬过,但想想又觉好笑,那种时期,她要的是你,不是我;我出现,只会是个不受欢迎的不速之客!既没有抚慰的效果,父命又迫在眼前,我只有压抑所有挂念璨筠的心到纽约实习商务。这五年来,我数度回国,每次都去偷看她,她变得不爱笑了,她变得冷尽孤绝,她拼命地工作,别人以为她天性使然,只有我知道全所为何来,这教人看得心疼、难过极了……”
秦皓磊的眼眶又红了!和楚天烈相较之下,他究竟干了什么好事?他不禁深深痛恶起自己来。
尤其这个楚天烈,竟然和自己从前一模一样,会跑去偷看璨筠!他有什么资格去嫉妒?这男人真的疼爱他的璨筠呀!
两人陷入无边的苦楚中,许久,楚天烈又开口:
“终于,我能回国接任楚氏集团总经理,老天终于给了我可以全心追求璨筠的机会了。但没想到,你的死对她的影响太深、太深,只要有一点点刺激,她就痛苦得无以复加……我只能压抑下自己对她的渴慕,透过好友佑芯,和璨筠建立起友谊;虽然这离我渴望的还差太远,但我只能、也必须等,我不敢奢求太多。”楚天烈说得痛心疾首。
对于他这分痛苦的心情,秦皓磊无法忽视,仔细聆听。
“经过好一阵子的努力,我和璨筠之间总算有了进展;她对我逐渐撤去心防,但仍只把我看成“好朋友”……我不气馁,我不怕磨,总认为有志者事竟成,只要再继续这样和谐下去,璨筠终究可以被我感动,终究会对我激起一些爱意;但谁会知道……”楚天烈忽然转过脸来直视秦皓磊说:“你——竟——复活了!”
在秦皓磊及楚天烈不相上下的俊容上,均充斥着波涛汹涌的复杂神情,两人之间的气氛真是怪得难以言喻……
楚天烈此时再也没有诙谐的调调,他转向秦皓磊,沉痛地大吼:
“其实,在任何方面,我完全不输给你,尤其是对灿筠的一片痴心及苦苦等候,我只能说:恨——不——相——逢——更——早——时!谁叫救小小璨筠的是你——‘秦哥哥’,而不是我‘楚哥哥’?谁说命运之神没有厚待你?若只因你命中动数难逃,而你就自毁自弃所有的幸福,那我真希望你当时就被撞死——”
这一番话无非当头棒喝,直冲秦皓磊脑门。
所有读国中以来他和欧璨筠有关的、点点滴滴的回忆,不断地涌现,而且鞭笞着他!
秦皓磊突然顿觉自己被自卑、懦弱、求全……种种不必要的白痴藉口蒙蔽、耽误了这么久,他害苦了自己,更害苦了璨筠!
没错,他怎能因为自己的残缺就退缩丧志,以为自己不配拥有幸福了呢?这样不战而败,简直就是愚昧!
这人,又是另一个欧劭峰、张匀和呀!每每在他生命转弯之际,狠狠拉他一把的人——虽然这人身分最特殊,是他秦皓磊的情敌,但他仍然要感谢他。
“楚——天烈,谢谢你!”秦皓磊由衷而发。
“谢我什么?我刚还诅咒你去死呢!”楚天烈顾左右而言它,猛地站起,拍拍臀部上的草灰。
“我谢你骂得好,我谢你“保护”璨筠!”秦皓磊也跟着站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