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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果我没有弄错的话,凯尔—塔哈特人住在阿塔科尔山①的西南一侧。我们救你的时候,你在离你们的土地这样远的地方,你来于什么?”

  “我是经提特到艾因—萨拉赫去,”他说。

  “你去艾因—萨拉赫干什么?”

  ①霍加尔的另一种叫法。——拉鲁先生注



  他正要回答,突然,我们看见他抖了一下。他的专注的眼睛一直盯着洞内的一点上。我们也随他望过去。他看见了一小时之前给了莫朗日那么多欢乐的那段刻在石上的铭文。

  “你认识这个?”莫朗日问道,突然起了好奇心。

  图阿雷格人没有说话,但他的眼中射出一道奇怪的光芒。

  “你认识这个?”莫朗日又问。他又补充道:

  “昂蒂内阿?”

  “昂蒂内阿,”那人重复道。



  他又不说话了。

  “回答上尉,”我喊道,感到一种奇怪的愤怒攫住了我。

  图阿雷格人看了看我。我以为他要开口了。但他的目光突然变得冷酷起来。透过磨得发亮的面罩,我感到他的脸绷紧了。

  莫朗日和我转过身去。

  洞口,布—杰玛出现了,他气喘吁吁,精疲力尽,狼狈不堪,白跑了一个钟头。

  第六章

  生菜的危害

  在艾格—昂杜恩和布—杰玛见面的一刹那间,我似乎看到两个人都一震,随后又都压下了。我再说一遍,这只是一瞬间的印象。但是,这足以促使我决定,一当我和向导单独在一起的时候,就稍微详细地询问一下我们的新伙伴的情况。

  这一天的开始已经使我们相当疲乏了,我们决定到此为止,就在洞里过夜,等待洪水完全退去。

  醒来以后,我正在地图上标出当天的路线,莫朗日靠近了我。我注意到他的神色有些拘谨。

  “我们三天以后到达锡克—萨拉赫,”我对他说,“甚至可能后天晚上就到,只要我们的骆驼走得好。”

  “我们可能在此之前就分手,”他说得很清楚。

  “怎么回事?”

  “是的,我稍稍改变了我的路线。我不想直接去提米萨奥了,我很高兴先去霍加尔高原内部看看。”

  我皱了皱眉头:

  “这个新主意是怎么回事?”

  同时,我用眼睛找寻艾格—昂杜恩,昨天晚上和早些时候,我看见他和莫朗日谈话来着。他正平静地修鞋呢,涂有松香的线是布—杰玛给他的。他一直不抬头。

  “是这样,”莫朗日解释说,越来越不自在了,“这个人说,类似的铭文在东霍加尔的好几个山洞甲都有。这些山洞离他回去的路上不远。他要经过提特。从提特到提米萨奥,中间经过锡来特,至多二百公里。这几乎是条传统的路线,比我们分手之后、我独自从锡克—萨拉赫到提米萨奥走的路程短一半。您看,这也是一点儿理由促使我……”

  “一点几?太少了,”我反驳说,“您的主意是不是完全定了?”

  “是的,”他回答说。

  “您打算什么时候离开我?”

  “我想就在今天。艾格—昂杜恩打算进入霍加尔的那条路与这条路在距这里差不多十六公里的地方相交。因此,我还有个小小的请求向您提出。”

  “请。”

  “我的图阿雷格同伴丢了骆驼,您能否把驮东西的骆驼留给我一头。”

  “驮着您的行李的骆驼和您骑的骆驼一样属于您,”我冷冷地回答说。

  我们沉默了一会儿。莫朗日不说话,显得局促不安。我正在看地图。在未经勘测的霍加尔地区,差不多到处、特别是南部,在设想的茶褐色群山之中,白点很多,简直是太多了。

  我终于说活了:

  “您向我保证看了这些不得了的山洞以后一定经提特和锡来特去提米萨奥吗?”

  他望着我,不明白。

  “为什么提这样一个问题?”

  “因为,如果您向我作出保证,当然,我与您同行又不使您讨厌的话,我陪您一块儿去。我也多走不了二百公里。不过是不从西边去锡克—萨拉赫而从南边去罢了。”

  莫朗日感动地望着我。

  “您为什么要这样做?”他轻轻地说。

  “亲爱的朋友,”这是我第一次这样称呼莫朗日,“亲爱的朋友,我有一种感觉,在沙漠里非常敏锐,这就是危险感。昨天早晨发生风暴的时候,我已给过您一个小小的例证了。您虽然精通岩石上的雕刻这门学问,但您并不很清楚霍加尔是怎么回事,也不知道在那儿会遇到什么。因此,我不愿意让您独自去冒险。”

  “我有向导,”他带着可爱的天真说。

  艾格—昂杜恩一直蹲着,缝他的鞋。

  我朝他走过去。

  “你听见了我刚才对上尉说的话吗?”

  “听见了,”图阿雷格人平静地说。

  “我陪他一块儿去。我们在提特与你分手,你要想办法让我们顺利到达。你建议领上尉去的地方在哪儿?”

  “不是我向他建议,是他向我提出了要求,”图阿雷格人冷冷地说。“有铭文的山洞在往南走三天的地方,在山里。路开始时相当不好走,但随后就拐弯了,不用费劲就到提米萨奥了,有很好的井,塔伊托克的图阿雷格人去那些井饮骆取,他们很喜欢法国人。”

  “你熟悉路吗?”

  他耸耸肩膀。他的眼中有一丝轻蔑的笑意。

  “我走了二十次了,”他说。

  “好吧,前进。”

  我们走了两个小时,我没有跟莫朗日说一句话。我明确地预感到我们的疯狂,我们正满不在乎地在撒哈拉最陌生、最危险的地区中冒险。二十年来,所有旨在破坏法国的进取的行动都出在这个可怕的霍加尔高原。而我竟欣然同意这次疯狂的莽举!我退不回来了。老是用这种恶劣情绪来破坏我的行动又有什么用处呢?再说,应该承认,我们的旅行所开始具有的这种新格调丝毫也不令我生厌。从这时起,我感到我们正走向某种闻所未闻的东西,走向一种可怕的奇遇。一个人经年累月地作沙漠的客人,是不会不受到惩罚的。迟早它要控制你,毁灭优秀的军官、胆小的官员,使其丧失责任感。在这些神秘的绝壁、幽暗的僻壤背后存在着什么?它们使最杰出的神秘追逐者束手无策……往前走,我跟你说,我们就这样一直往前走。

  “您至少确信这段铭文的价值可以证明我们值得做这一次尝试吧?”我问莫朗日。

  我的同伴不由得抖了一下。我知道,他从一开始就害怕我是不情愿地陪他的。我一给了他说服我的机会,他的顾虑出消失了,显出胜利在握的神气。

  “从来,”他回答道,有意控制住声音,但掩饰不住那一股热情。“从来没有在这么低的纬度上发现希腊铭文。它们被提到的极限在阿尔及利亚和克兰尼前部。您想想看,居然在霍加尔发现了!的确,这一次是用图阿雷格文翻译过来的。但是,这一点并没有降低这件事的意义,相反还提高了。”

  “据您看,这个字是什么意思?”

  “昂蒂内阿只能是个专名,”莫朗日说,“谁叫这个名字呢?我承认我不知道,如果我现在往前走,还把您拖了来,正是我指望找到一些补充材料。它的词源吗?不是一个,可能有三十个。您想想,图阿雷格字母表与希腊字母表是远远不相一致的,这就大大增多了假设。您愿意我提出几个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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