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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月十一日一大清早六点整,十九楼的办公室很安静,还没有一个人来上班。
诗诗手提着一大包纸袋,肩背着一架高脚梯,悄悄溜进石玄朗的办公室。
她兴奋地把辛苦做了一整夜的「成果」一一在办公室里装饰布置起来,完成后,她关上灯,得意地仰头欣赏自己的佳作。
「哇,真是太漂亮了——」她陶醉在亲手完成的星星海中。
赶在所有的员工上班前,她火速冲到饭店后街的蛋糕店领取订好的慕思蛋糕,又在花店买了一大束香水百合,把石玄朗的办公室装饰得像一场小型的Party。
她把灯全部关掉,悄悄躲在办公室的门旁,决心要给他一个惊喜。她喜孜孜地幻想着,当石玄朗看见她为他精心布置的生日会时,会有怎样的惊喜表情。
她满心期待地等着、等着……隐约听见有沉沉的脚步声走到门边,然后听见门把转动的声音,在门打开的那一瞬间,她立刻跳上去,手中的拉炮发出喜悦动人的「砰、砰」声响。
「Surprise!」诗诗兴奋地大喊。
石玄朗真的被Surprise到了,表情一阵错愕。
「生日快乐!」她情绪亢奋地高喊,很奇怪他为什么没有半点笑容,心底隐隐浮现不大妙的感觉。
石玄朗瞥了一眼蛋糕和鲜花,性感俊眸变得冷冽不悦。
「是谁让你这么做的?」他面无表情地看着她。
「没有,是我自己想这么做的……」她亢奋的笑容在脸上僵成了傻笑,看见可儿和只见过一面的佟云惊愕地站在门口不敢置信地瞪着她。
她有些惶惶不知所措,怎幺了?她到底做错了什幺?
「把蛋糕和花统统拿走,十点有贵宾要来,办公室弄成这副样子怎幺接待贵宾。」他把脸转向可儿,并不直接对诗诗发火。
「那个……」诗诗用力咽下口水,诚惶诚恐地说道:「对不起,我把总裁今天的行程……全部取消了。」
「什幺!」石玄朗瞠大双瞳,眉峰渐渐聚满怒火,愤然大吼。「你居然敢擅自取消我的行程,我什么时候给过你这么大的权利!」
诗诗呆愕地杵在原地,这一生还不曾有过比现在还丢脸的经历,没想过她的一片好意竟成了一个大笑话,十年前所遭受的羞辱还远不及现在十分之一。
这份羞辱不只严重伤了她的心,也激起了她的怒火。
「是我多事了,对不起……」她咬牙道歉,却压抑不住心底的伤心,泪水止不住夺眶而出。
她的眼泪震住了石玄朗,就连一旁的可儿和佟云也都傻住了。
诗诗不想在这幺多人面前出丑,转身哭着奔出去。
可儿和佟云尴尬地偷瞄着石玄朗,发现他呆望着桌上的蛋糕和鲜花怔冲出神,像在沉思,又像在懊悔。
他叹口气,微仰起脸,在看见天花板上耀眼闪烁的星星海时,整个人呆住了。
第五章
诗诗茫然地低着头,踩着人行道上的红砖,漫无目的地往前走。
她从来没有如此用心想帮一个人过生日,别无所求,只想看见石玄朗真心诚挚、毫不作假的笑容,只要一次就好。
是她太天真了吗?还是都会人的心思比较复杂难懂,不是她这种单纯的乡下海岛人所能了解?
哼,台湾也是个岛屿啊,就算比吉贝岛大很多很多又有什幺值得骄傲的,非要动不动就刺伤她不可吗?
当她开始觉得又累又渴又饿、两条腿快要走不动时,抬起头来,发现自己站在高楼耸立的陌生街道上,她不知道自己到底走了多远,可是很显然的,她在这个陌生的城市里迷路了。
掏了掏口袋,这才想起身上所有的财产全花在蛋糕和鲜花上了,只剩下找零的两百多块钱。唉,她这样掏心掏肺地付出,结果却换来了石玄朗无情的对待。
好想回吉贝岛、好想跳进海水里、好想和鱼儿、海豚悠游自在地玩耍……但是现在最要紧的就是填饱肚子,她快饿昏了。
诗诗随便在7-11超商买了一份热狗大亨堡和一罐绿茶,坐在人行道上狠吞虎咽地吃完,十月的台北仍然好闷热,她仰头呆望着从行道树叶中筛漏下来的细碎光影,长声一叹,冰凉的绿茶也止不了她体内的渴。
想到今天早上发生的一切,她就觉得委屈至极,那么用心想博得石玄朗的欢心,想不到在他眼中,她的用心竟形同噩梦一场那般。
好渴、好渴——好想念海水的清凉、波涛的气味和浪花的声音,她像离开海水太久的人鱼,虚弱得快要脱水至死了。
她想去海边,寻求大海的庇护与抚慰。
台湾的海边在哪里?离台北最近的海边在哪里?她抓住路上行色匆匆、衣冠楚楚的上班族询问。
「离台北最近的海边?应该是淡水吧,要不然就是宜兰和苏澳那边。」冷漠的上班族极尽所能回答她,当了十年上班族,让他差点忘记台湾还有海边了。
「淡水、宜兰、苏澳……」这些地名她都听说过,好象都是非常有名的地方。
「有捷运可以到淡水呀!」上班族好心提醒她,便匆匆忙忙地走了。
诗诗仰头看见四节车厢从她头顶经过。
「啊——」她叹为观止,是那个吧,那个就是捷运了吧,她曾经在电视上看见过。
她跟着捷运轨道走到捷运站,在站务人员亲切的教导下学会怎幺搭捷运。
呼啰啰——她坐在车厢内贴着玻璃窗看向窗外,捷运带她低空飞过幢幢高楼,对生活在纯朴海岛上的诗诗而言,台北的捷运先进得令她瞠目结舌。
到了淡水,她一路见人便问:「海边在哪里?」
辗转搭上老旧摇晃的公车,终于远远看见了大海。
这里没有沙滩,海边全部都是礁岩,她跳下车,费力地攀过奇岩怪石,高高站在礁岩上享受海风的吹拂。
啊——太舒服了——
「小姐,你站的那个地方很危险,会掉下去喔!」
诗诗听见远处有几个钓客好心警告她,她转身摇了摇手,表示自己并不怕。
海面上碧波闪亮,海风柔柔地吹拂着她身上的及膝长裙,这一刻,她觉得受伤的心得到了些许慰藉,一想到石玄朗不领情的冷冽眼眸,胸口又因干渴而微微地疼痛起来。
她张开双臂,深深吸口气,耳中充满了海浪的呼唤声,她纵身一跃,跳下如镜面般平静的大海。
她在海中嬉戏翻滚,掀起层层浪花,一切曾委屈、栖惶无措的受伤情绪,都在此刻暂时远去了。
岸上的钓客们全被诗诗突如其来的跳海举动给吓坏了,纷纷丢下钓竿冲上岸,有人大喊,有人急忙打行动电话发出求救讯号。
「有人自杀了!」
「快报警啊,有人自杀了!」
诗诗在海中畅泳,完全没有听见岸上钓客们因为她而引起的大骚动,她正潜下海平面,寻找海面下美丽的珊瑚礁和色彩艳丽的鱼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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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台北人生地不熟的诗诗,会跑到哪里去?万一碰上坏人,她那种直线式思考的单纯个性,随随便便就会被人生吞活剥了。
石玄朗担心地开着车在街上漫无目的搜寻,不停在饭店方圆几百公尺的周围一圈又一圈地兜着。
在他的记忆中,这辈子还不曾用这种心情担心过任何一个人的安危,甚至也不曾被任何一个人深深感动过,想不到,娇娇小小的一个童诗诗,就能让一向冷静理智的他乱了方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