养猪人从帽子上挑出一根稻草。「他有没有说他是来自巴利的牧羊人?」
「不,他是养猪人。」若兰感觉他们似乎在兜圈子。
「哦,是的。这个人我知道,」他缓缓点头。「充满风流韵事。我祖母就被他迷得神魂颠倒。」
「那麽就不是这个人。」
「你是高地姑娘吗?」
「是的,马家人。」
「我就说嘛,」他盯著她左肩上一点。「因为你的头发。难怪他会找上你,他一向找漂亮的小姐。」
若兰开始踱步。「你很好心。如果你告诉我到哪里可以找到这个人,我会很感激的。」
「没有办法。除非你惹些麻烦,边地勋爵就会出现。去问咱们的好爵爷。」
若兰不知道何者比较荒唐。是她昨夜遇见鬼这件事,还是杜凯尔是受人尊敬的领主这件。
她决定朝另一方面著手。「什么样的麻烦?」她问道。
养猪人再度端详他的帽子。「就是那件开天辟地以来的麻烦——边界的问题。」
「你是指那些烧杀掳掠的问题?」
他的头扭向井边。「领主来了。你问他吧!」
伯爵走过来。一手提著一桶水,一手端著一杯水。「给你和你的狗。」
「谢谢。」她说道。
「我错过什麽了吗?」他的目光从她转向养猪人。
若兰握著那只冰冷的石杯。「我们正在谈论边地勋爵。」
他眉开眼笑。「基德堡里人人都喜欢谈论他的传奇,我自己也不例外。我的第一位女家庭教师就发誓说他曾送她一束石楠花,她还一直戴在头上呢。」
「我遇见一位自称边地勋爵的人。我保证,他不是鬼。」
他宽容的微笑。「真有趣,这样你就可以向你的孩子讲述边地的幻想及传奇故事了。」
他安抚的口吻激怒了她。「我从来不幻想,爵爷。」
「那麽咱们俩是气味相投。神仙故事和浪漫小说一向使我感到无聊。我喜欢历史或是有趣的农渔牧技术改良论文。」
「我绝不会阻止你和主人分享你有趣的故事。」
「你太仁慈了,小姐。不是吗,艾恩?」
养猪人大声的吞咽,彷佛感到受宠若惊。「我去抓「莎莉」过来。」
伯爵搓著双手。「好极了。咱们就来拔一点乳猪毛。」他转身要走,但又停下来。
「小姐,你愿意一起去吗?」
她才不要。「我把这个拿回去。」她提起桶子,走向井边。「福宝」跟在她背後。
她走了一小段便发觉自己错了。鬼不存在,边地勋爵是一个血肉之躯的男人,使她感觉是个血肉之躯的女人。
她会找到他的。她有地道门的钥匙,而且她擅长等候和监视。如果养猪人所说的是实话,当男爵派人攻击基德堡时,边地勋爵就会出现。她等著他。
她从眼角看著伯爵和养猪人走向猪圈。穿著整套杜家服装的凯尔爵士显得身材硕长。那袭红绿色的格子呢裙仅及膝盖,引人注意他的双腿显得出奇的男性化。没有那件绿色外套,他的腰显得挺直、臀部纤细。那只精致的小皮囊和皮带增添了精力勃发的男性气息。
她对他的欣赏,她微笑的想道,源自於他的苏格兰造型以及她本身的渊源。
凯尔爵士以男性伙伴的姿态率性的手搭著养猪人的肩膀。养猪人说话。伯爵回应的倒抽一口气,伸手挎著嘴,完全摧毁了男性化的形象。
他那矛盾的形象使她困惑,她转开身去。他多少维系了人民和士兵的尊敬。他的敌人有何看法呢?无解的问题和矛盾困扰著她。等她见到辛克莱男爵,就会比较了解两人了。然後她就能为他们调停议和。
拔完猪毛之後,凯尔将若兰和狗送上马车,踏上归途。士兵骑马在他们的前後。
五分钟後,她说道:「你和那位养猪人有特别的交情。」
凯尔彷佛绞尽脑汁地说道:「他是个慷慨的家伙,总是乐意将最好的乳猪毛送给我做鱼饵。」
「如果男爵攻击他的农庄,你会怎么样?」
凯尔嬷嘴道:「我不是英勇的骑土。我会激烈抗议,但我不是那种骁勇善战的人。」
「你可以雇请佣兵。」
「我雇了。那个大汉派了几个人来。」他指著一位族人说道。「他们帮忙收拾残局。」
她刻意的注视他戴手套的手。「谁理那些死羊和死狗?」
阴险的东西。「老天,不是我。我忙著处理文案、写信给保安官。」
「他是谁?」
「柯安维。你认识他?」
「他原先来自约克。」她注视自己受伤的手指。「一位矮胖的人。杨眼、长脸、红色的狮子鼻。他常常……鼻塞。他喜欢豌豆、饼乾和法国白兰地。他太太叫蓓拉。」
「那么你和他很熟?」
「不。我三年前见过他一次,他为女儿的初入社交界而到伦敦,我去参加他们的晚宴。」
她那可恶的记性!如果记忆是兵器,这个女人简直是座火药库。「柯安维是一个猎人,不是钓客。所以我们除了公事之外很少谈到其他。」
若兰耸肩,抠著她的手指,直到流血。「他在哪里?」
「可能在没良心的男爵那里。他们俩如胶似漆,一起打猎,臭味相投。男爵倾家荡产的巴结法官,使他们总是偏袒他。」
「你说你写了申诉函给他,你有留底稿吗?」
「当然,我对於罪行就像对我的钓鱼文献一样细心谨慎,我希望有一天可以出版我对红鳍鲑鱼的纪录。」
「我想看看。」
他明知道她的意思,却忍不住说道:「当然,但要等到下星期。」
「为什么现在不行?」
马车颠簸了一下,帽子落到凯尔的眉毛上,但他并没有将它扶正。「因为男爵的手下今天在泰因河钓鱼。我不能冒这个险,即使是红鳍鲑鱼。」
「我是指,」她充满耐、心的说道。「你的信件。」
「哦,我真傻。但是我还是会让你看我的钓鱼文献的,虽然我非常保护我的研究。」
「当然。你为什麽出让泰因河的钓鱼权?」
「出让?」他试图克制怒火。他的手握拳,马匹人立起来。「我没有选择,」他咕哝道,试图稳住马车。「这条河在基德堡境内,但辛克莱男爵根本不管疆界和法律。」
「我懂了。」
一直到基德堡进入眼帘,凯尔才放松下来。他们一进入城廓,安格即从农夫群众里冲出来。
凯尔一看到安格眼中的怒火,回家的释然一扫而空。
那位土兵不安地看若兰一眼,说道:「我们可以单独谈谈吗,爵爷?」
凯尔丢下缰绳,准备从马车上跳下来。安格伸手放在他膝上阻止他。「我不敢太过打扰您,爵爷。我知道您是本性温和的。」
凯尔接受警告的坐回座位。「很好。出了什么事?」
「男爵来过了。您不在,他倒是平静的回去了。但回去的途中,他的手下攻击了林家农庄,劫走了羊毛。」
林贝茜脱离人群,冲向马车,脸上涕泪纵横。「哦,爵爷,我的丽莎,」她抓著他的格子呢裙哭道。「她不见了!歹徒来时,我把她放在柴房中,叫她不要出声。那些杂种一定将她抓走了,因为她不见了。」
在气愤和怜悯的冲击下,凯尔本能的反应。他步下马车,抓住贝茜的双手,将她拉进怀中。
「爵爷!」安格低声警告,一面瞥向若兰。
凯尔低语道:「别担心,贝茜。我们会找到孩子的。她很机灵,不会受伤害的。你相信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