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兰审视那些人的格子呢,算出五位杜家人、三位黄家人、两位安家人和一位麦家人,独独没有边地勋爵那种黑和绿色相间的花样。她感到气馁。她曾亲手抚遍他的面孔五官,但是在白天,她竟无法分辨出他和路易十四。
群众倒抽一口气。艾琳已经将塞拉钉在墙壁,她的钝剑抵著他的皮背。他苦笑,露出门牙间的裂缝。若兰几乎能听见他咻咻的喘息声。
「认输吧!小伙子。」艾琳逼近道。
观众眼中闪著崇拜。
塞拉蹙眉的将艾琳向後推。众人爆出惊讶的喝采声,比赛再度热烈起来。
当众人的注意力集中在比赛时,若兰在巨瓮後面挪移。如果她能找到门,就能够知道边地勋爵是如何进入伯爵房间的。
她一直退後,直到她的手碰触到城堡的秘门。她发现了木头与石头交接的地方,冷空气从出口透出来。
她盯著麦肯的後脑勺,向她的幸运之星祈祷,将指甲嵌入细缝中。她的指甲弯曲,有一根折断了。她不管疼痛,轻轻拉扯。
门微微移动。万岁!她有十五分钟可以探查。她兴高采烈的溜进去。里面伸手不见五指,她张开双脚保持平衡。好奇和急切促使她前进。如果她能了解这条地道,下次就能跟综边地勋爵。
她张开手掌贴著那冰冷、粗糙的墙壁,摸索前进。手指碰到尖尖的金属。钉子?接著地的手指覆盖在一支钥匙上面。她不假思索地将它放入口袋中。她盲目地继续探索。
眼前尽是一片漆黑。当她走了约二十步时,墙壁到了尽头。在一个凹处,她发现一扇门。锁住,她打不开。她顺著向下倾斜的通道移动,发现另一扇门,还有另一扇,每一扇都锁死了。
该死!如果她找不到出口,怎能查出边地勋爵在这里做什麽?她一只手抵著墙壁向左跨出,朝对面伸出手。正当她碰到对面、正当她四肢张开时,地道中霎时充满光亮。
她僵住,瞪著前方约三十步之外的一扇门,以及那个开门的人。
基德堡伯爵。
他竟然提早了。
他站在地道中,帽子上的松鸡羽毛碰触天花板,他的头转向光线。他的侧影并没有那样木讷笨拙。一副严肃的表情使他的五官平添了智慧和力量。
他将门拉上。
她一溜烟的冲入一个凹处,紧贴著墙壁。地道再度陷入黑暗。她屏息的倾听他走近,耳中充满自己的心跳声。
他走过去,步伐坚定、平稳,彷佛走过上百次似的。
「该死的钥匙呢?」他咒骂道。
光线和群众的声音涌入地道。
绝望压迫著她。如果他回来寻找,就会发现她。她不能回到她来时的路,她别无选择。
若兰在改变、心意之前即匆忙走下地道,到达伯爵出现的地方。一到那里,她深吸一口气,一头栽向未知。
她感到如释重负,因为她发现自己正置身在偏厅外的走廊上。她将钥匙插入锁孔中,但转不动。
她力图镇静的踱向主要阶梯,出了前门。当她走在那条领她回到花园的小径时,一面哼著小曲。
几个小时後,当伯爵扶她下马车、和那位名叫艾恩的养猪户面对面时,她还在哼歌。歌声从她嘴上消失。
那位弯腰驼背、比若兰还矮的男人,脱帽露出一颗如圆石般光滑、明亮的秃头。
「你好吗,艾恩?」她压抑口吃的冲动。
「好得像七月天的石楠花,小姐。」他答道,咧嘴露出缺牙的微笑。
他必定是边地勋爵的父亲。失望之余,她让自己满脸堆笑的细察他的农庄。
伯爵碰触她的肩膀。「你不舒服吗,小姐?」
他安慰的口吻和担忧的蹙眉使她恢复理智。「当然没有,爵爷。我玩得很高兴。」
他嗅闻腐臭的空气。「高兴才怪。我带你来这里真是白痴,安太太说我满脑子都是鱼,你肯原谅我吗?」
他的坦诚温暖了她。「我很好,真的。」
他将一根手指贴在脸颊上说道:「你早餐没有吃内脏吧?」
早餐似乎是几百万年前的事。「没,爵爷。我吃了火腿,谢谢你的关心。」
「内脏挺适合你的,你认为呢?」
她按捺不住困窘。「说到这个,我最好去看一下『福宝』。失陪,好吗?」她脱离他的碰触。
「你在找这只小可爱吗?」那个养猪人指著伯爵的脚跟说道。
背叛的「福宝」坐得比女王还尊贵,灵性的目光注视著杜凯尔。
他轻拍它的头。「我相信我交到一个新朋友了。昨天我还以为它会将我嚼碎呢!」
他的手优雅、干练。「福宝」在他的操控下,欢喜的蠕动著。若兰不知道他的手放在自己的肌肤上是什麽感觉,这个绮想使她震惊。「它必定知道你没有恶意,爵爷。」她拍拍手,「福宝」跳起来,直窜到若兰身边。
「您来向我的「莎莉」要一撮毛的吧,爵爷?」养猪人说道。
「正是,艾恩。没有猪毛做不成鱼饵。」
艾恩笑道:「鱼虽然鲜美,」他搓揉著肚子。「但世上再没有比烤猪更棒的了。」
「我同意,艾恩。事实上,今天早上我的客人才向安太太表示了她对新鲜猪肉的喜爱。」
「是吗?我这里随时可以烤乳猪,你喜欢吗,小姐?」
若兰说道:「再喜欢不过了。令公子帮你烤猪吗?」
「公子?」他困惑地望向伯爵。
伯爵大声的吞咽。「呃,艾恩没有儿子。他的太太几年前跟人跑了,从此以後他一直单身。」
错愕的若兰不知道那个扑朔迷离的边地勋爵究竟在哪里。「对不起,」她说道。「我确信你的其他亲人能够安慰你。你的侄子、侄女其他的养猪人。」
「基德堡没有其他养猪人了,只有我。」
那麽是那位怪客撒谎了。她觉得自己像初出茅庐般的天真、容易受骗。
「你的脸色不太好,小姐。」伯爵说道。
「要不要来杯水,小姐?」艾恩问道。
她逮住与养猪人单独谈话的机会,对伯爵说道:「您愿意为我拿水吗,伯爵?我渴死了。」
他迟疑的注视她。怪了,他似乎不愿意。
「在这里等著。」他碎步走向井边,在那里他们的侍卫正在喂马喝水。
等他走开一段距离,她说道:「艾恩,我猜想这一带每一个人你都认识。」
「是的,我从来没有离开过斯威沼泽。」
她重新披上自信的外交官外衣。「我想你认识一位自称边地勋爵的家伙。」
他对著正在取水的伯爵横一眼。
「不,」她说道。「老天,不是凯尔伯爵,是边地勋爵。」
「你是指那个女人家们所津津乐道的家伙?」
若兰的、心跳停止,她早该料到他是家喻户晓的人物。「我似乎记得那人提到自己颇有……男性魅力。」
他眯起双眼,低语道:「据说他穿著格子呢披风,帽子上有黑色羽毛?」
她兴奋地道:「正是。」
「他在夜晚出现,说话带著苏格兰口音?」
他的嗓音在若兰脑中回响。「是的,就是他。」
「而他自称边地勋爵?你确定?」
「确定。呃,我的消息来源非常确定。你见过他吗?」
「见过他?」他吨唇作飨。「没有人见过边地勋爵。」
「哦,真的。为什麽?」
老人眼中闪著观望的光芒。「因为那个可怜的家伙在一百多年前就被英国人杀死了。」
这个不合逻辑。若兰说道:「那么我们说的不是这个人,那人名叫艾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