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声可怕的嗥声打断了他的申辩,营地空场边上,月光在一片银色的皮毛上闪烁着。一双琥珀色的眼睛向上斜看着,发出阴森森的光。
阿尔汉哆嗦着吐一口气,骂道:“贱女人,你要把男人搞得难以生活!”“不,阿尔汉,你自己把自己搞得难以生活。”阿尔汉恶狠狠地瞪着她的同时,她走几步站到那只狼旁边,用手轻轻地捋着它一身厚厚的毛。赛尔活眼睛一动不动盯着这个撒克森首领。
“你那条该死的狼应该回到森林里它该呆着的地方去。”阿尔汉抱怨一声,满是沮丧与败兴。
“赛尔沃就在它该在的地方,”姬热拉平静地说,“倒是我们呆在自己不该呆的地方。”
第二天早上,阿尔汉把姬热拉像奴隶一样使来唤去,以此发泄怒气。她拒绝干这些杂七杂八的差使,径直做自己的事去了。那个自命的撒克森人的拯救者也许在气急败坏,可她才不管呢。她不愿意他来诱惑自己,他这样只是因为他认定她身上具有法术,于是想用这种方法占有她的法术。多亏了大多数男人对她的魔法的畏惧,她已经将自己的童贞保持到了十九岁这样成熟的年龄。她不愿向阿尔汉或任何别的只把她当作获取力量的手段的男人屈服。
上午的太阳爬到了正顶,空气很热,没有一丝风,姬热拉决定将蒲公英叶子和山楂拿出来晒。格露达也帮着她干。一个伤兵的手烂了,这引起了这姑娘对治病的兴趣。姬热拉虽然现在也找不到有效的办法让他恢复,但仍乐于将自己的医疗知识教给格露达。恩马尔那天正好留守营地,他也对这些树叶和花瓣产生了兴趣。
“姑娘,你能给我调一剂药。除掉我胳膊下面的那个疥子吗?”
“我可以给你一副膏药。”姬热拉答道。“不过你得让我把它割掉放了脓,膏药才会有效。”“割掉?”
“我以前不是跟你说过吗?”姬热拉笑了,搞不懂为什么男人们能够在血肉横飞的厮杀面前毫无惧色,可一见她拿根针给他们缝合伤口或拿一把小刀割掉他们身上的疮时,却都无一例外地吓出一身冷汗来。
恩马尔一脸苦相,“割掉?噢??这??”
恩马尔正苦于作出决定时,阿尔汉策马回到营地了。他来到近前,猛地勒马,那匹黑马前蹄腾空,扬起一阵尘土。
他的十个随从紧跟着他,因为没有马,都跑得气喘吁吁。这一行人一冲到营地,便欢呼起来。
阿尔汉粗嗥一声,从马上扔下来一个人。这个已经瘫软的人,头朝下扑通一声重重地落到地上。
姬热拉看看地上的人,努力使自己说话的声音不要颤抖。
“这是谁?”
“一个法兰克人。”阿尔汉说“法兰克人”这几个字时,就像这是个骂人的词似的。然后他嘿嘿笑了。“他还不错,给我带来一匹好马。”
“发生了什么事?”
“我们到黑水泉那边的田里去,正好有三个法兰克鬼子骑马进了森林,他们离我们这么近,吐口唾沫就能吐到他们身上。我们从树上跳下来攻击他们。这个人的马跌倒了,另外两个跑了。他们见我们人多,就不管这个人了。”
格里斯走到这个人身边,用脚踢了踢他。“这个法兰克人打起仗来还算不错,但最后我还是把他击败了。”他轻蔑地唾了一口。姬热拉想,如果他是一只公鸡,这会儿可能正咯咯叫着理自己漂亮的羽毛呢。她走到这人身旁,跪到地上,查看了一下他脑后将头发都粘结在一起的血污。“我看你是从背后击败了他。伟大的格里斯。”
这位武士高高挺起的胸膛稍稍落下去一点。
“你们几个人才把他干倒?”
没有一个人回答,地上的人轻轻动了一下,姬热拉的注意力被他吸引过去。
“他还活着。”
“是的。”阿尔汉说道,“现在,痛痛快快给他一刀太便宜了这个法兰克人。留着这个蠢货,我有更好的用处。”他用脚把地上的人翻了个个儿。这人脸上一道一道的全是血,汗水和尘土。盔甲??若是曾穿着??已经被剥掉了,亚麻布的衬衫上透血。“你在法兰克人营地里呆过,姬热拉,能识出这个人吗?”
姬热拉低头注视着这个先前抓过她的人。他的脸上似乎带着骄傲,尽管有厚厚的一层血和泥污,“我认识他。”她说道。
鲁特加觉得自己像是从一个黑色的大漩涡中慢慢游了出来。
模模糊糊的记忆闪过了他的意识??他栽倒在地上,两个撒克森人挥舞着宝剑向他劈来,然后是一道白热的光劈进了他的脑袋,到现在脉搏每跳动一下还觉得头疼呢。不知哪个撒克森混蛋从背后袭击了他。
鲁特加闭着眼睛一动不动地感受了一下自己的身体和四周的声响。他感到自己躺在软软的什么东西上。手在头上面被捆着。鹿肉的香味飘进鼻孔,撩拨得他食欲大发。脸上吹过一阵轻风,凉凉的,也听不到鸟叫声,这使他知道天已经黑了。远处有谈笑声,既有男人也有女人,近处却非常安静,没有脚步声,没有呼吸声,也没有衣服悉悉索索的声音,盔甲哗啦的响声和刀剑碰撞磨擦的声音。
鲁特加在黑暗中睁开了眼睛,他发现自己躺在一个小棚子里??树枝搭在一棵树的树干上,用兽皮盖着,便成了一个小棚子。小棚子里有小块地方开着口,外面的火光昏暗地透过来。他自己躺在一个树枝搭成的床上。赤裸着身体,只有腰部以下被一块毯子盖着。他试了试捆着自己的绳索,纹丝不动,大概捆他的人想让他躺在这里一点儿也别动弹。
小棚的门帘一挑,进来一个人,体形像是个女人。由于身体挡住了外面的火光,这人的脸在暗处看不清楚。
“醒了。”她轻声说。
“你!”她还没点起牛油灯,鲁特加就认出了她的声音和身影,灯光更证实他的判断。柔和的光线在她头发的波浪和褐色的眼睛里微微闪烁着。“上帝!我早该想到你和这件事会牵连在地块的。”
“真的?尊贵的先生,那为什么呢?”
“不管什么时候,只要有你,我就倒霉,你从我那里走的时候给我头上留下一个鸡蛋大的肿包。”
她在他身边跪下来,看了一眼缠在他胸上的绷带。“你仅仅是为了高兴才希望我被捆在你的帐篷里吗?”她用细长的手指轻轻解开他头上缠的绷带,虽然动作很轻柔,人还是感到了一阵剧痛。
他脸上露出很痛苦的表情,但马上又暗骂自己不该这样。好象有一道闪过他的脑海。“这一切都是在报复我吗?女人?”
“不,这些事都跟我没关系,我要是真想害你,当时从你那儿走的时候就用战斧的另一面了。”
他样子很可怕地看看她,而她只是微微一笑,这姑娘真是懂得如何羞辱一个男人。
“你要是走运,头上的伤能恢复,你到底着了什么魔,竟敢只带两个同伴骑马进撒克森的森林里来?你那两个同伴也真熊包,把自己的伙伴扔下就跑了。”
“难道要让几个漏网的不法之徒告诉我该作什么,往哪去吗?”他吼道:“不,那叫‘黑熊’的人将带着大部队回来荡平这片森林。”
“也许你低估了这些你所谓的‘不法之徒’的危险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