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前走,”他催促着。她跪下来爬向裂缝。他在后面又说:“我马上就跟上来。我要先替你做点事情。”
她想象不出那是什么事情,不过她没有反对也没有停留。她痛恨幽闭恐怖症的感觉,所以逃也似地赶紧爬了出去,在岩石突出部停了下来,大大松了口气。
她并没有碰脚边的液压千斤顶。她事后回想过,确信自己没有碰它。压在千斤顶上的巨石太沉重了,它支撑不住。只听得一阵吱吱嘎嘎的声音,巨石向她压了过来。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吓得她不知所措,求生的本能占了上风,她忙把脚挪开。巨石落在了它原来呆的地方,把石缝完全封死了。阿曼达开始尖声大叫,她的心神被恐怖彻底地攫住。
即使他没有被巨石压碎,也会被埋在洞里了……永远……她惊慌失措,发疯似地扑向巨石,试图取出压毁了的千斤顶,又试图推开巨石。她哭着,抽泣着,一遍遍呼唤他。
没有回应。群山发出的声音中没有他的回应。
死了,她麻木地想。
她终于想起必须寻求帮助。她不得不离开他,找人来救他,如果他能坚持到那时的话。如果他的一只胳膊被压在下面……阿曼达被自己的想象吓得一哆嗦。她必须得到帮助,否则一切就太晚了。
水晶洞的秘密不能再隐瞒了,她不能让他死在里面。不管付出什么代价,她也要把他救出来!
第十二章
阿曼达跌跌撞撞,连滚带爬地冲下那条窄窄的小路,她要找到那几匹马。她全然不顾浑身上下的划伤、擦伤、刮伤和青肿,一心只想救他。绝望像鞭子一样抽打着她,驱使她不停地向前。
天黑前,阿曼达筋疲力尽地赶到拴马的地方。她不敢小睡片刻,因为她一旦闭上眼睛就可能睡过去一天。她只能做一件事情——继续往山下赶。
好在下山比上山容易,速度快得多。她希望这个理论适用于骑马赶路。
她认为公马比牝马跑得快,就要给白马上马鞍,可是它根本不让她靠近。她只好转而指望黑牝马,发狂似地想赶紧走。
她拖着遍体鳞伤的身子爬上马鞍,用腿夹,用手拍,抖缰绳,使尽了浑身解数,可牝马只是在原地转圈子,只要公马不走它就坚决不走。
阿曼达咒骂着,用的都是以前从未说过的脏话,完全像个阿拉伯商队的监工。她设法解开白马的缰绳,在它臀部猛击一掌。白马用后腿直立起来,不过幸运的是,它终于沿来时的路线出发了。
黑牝马紧跟着白马跑着,阿曼达知道她无法控制马儿们,无法控制它们去哪儿,怎么去,速度有多快。她只能祈祷白马能带她到最近的居民点,她可以请求当地人组成一支救援小组,当然前提是他们听得懂她的话。
她们慌慌张张地跑着。阿曼达不禁怜惜起她的马来,它着魔似地寸步不离空鞍的白马,好像并不在乎阿曼达的体重。
阿曼达了解马的天性,牝马离不开雄马。这不正是她拼尽全力赶路的原因吗?
一想起他还被埋在洞里,她就受不了。从石缝中会不会吹进足够的空气?能否支撑到……救援人员的到来呢?
手电筒里的电池能坚持多长时间?如果他被猛然抛进无边的黑暗中……阿曼达打了个冷战。
坚持……坚持……坚持……
她做到了。
我要回到你身边,她的心在说,我要永远和你在一起。
她脑子里只有这些念头,忘记了极度的疲劳。她失去了对身体的控制,完全靠机械惯性骑在马背上。她不清楚自己在哪里,已走了多远。
光线渐暗。她不知道夜幕降临后该怎么办。马儿们会继续向前吗?冒险赶路明智吗?但她必须这样做!
必须这样做……必须……必须……
她已失去了一切感觉。突然听到直升机的声音,她费力地抬头向天空望去。直升机飞得又高又远,上面的人不可能看见她。她怀疑自己是否还有气力挥动手臂。那只是枉费气力。直升机飞出了她的视线,没有调整航向。
她的心又被绝望填满。她试图辨认来时经过的标识,觉得认出了几个,但她依然搞不清她到底走了多远。天色已晚,她只得依靠马儿的识途能力,把她带到正确的目的地。
她记得成吉思汗的信使把自己捆在马鞍上,她要是也采取了这些预防措施就好了。如果她从马上掉下来,黑牝马肯定会跟白马走掉,扔下她不管。
不能出现这种结果。
她打起精神,不让自己摇晃,强迫自己坐直。黑暗笼罩着她。她把缰绳绕在手腕上,如果她要掉下马,这至少可以弄醒她。直升机的声音又响起来了。没用。这次她根本没抬头看。她没有力气抬头,直升机也不会在这里降落。
天完全黑了,至少她还有星星做伴。她必须让他再见到那些星星。他们之间的连接不能中断。他们的亲密关系写在了星星上,他这样说过。阿曼达相信他的话。
她的身体挺不住了,在马背上摇摇晃晃。要是能休息一分钟多好。闭一会儿眼睛。睁不开了。就一分钟。不能掉下去……
一声喊叫猛然把她惊醒,她已经趴到马脖子上了。牝马因为疲乏已放慢了脚步,白马则不见了踪影。这时响起了一阵马蹄声,冲她这个方向而来。有人来了,是人声!她会得到帮助的,谢天谢地!
这个想法支撑着她已经累垮的身体,也让她意识到浑身都在疼痛。这些她都不在乎。她只在乎一件事,那就是赶紧找人救他。
又有更多的马围了上来。柏柏尔人对她说着阿拉伯语,从她手中接过缰绳。她无力拒绝,只好抓住马鞍的前鞍桥稳住自己。
“快停下!听我说!”她喊道,“有人会讲英语吗?”
“你得跟我们走。”有个人回答她。
“不,”她虚弱地摇摇头,觉得脑袋晕晕沉沉的。“我需要帮助。我们必须回去,回到双子峰。有个人被埋在洞里了。”
“我们只服从扎·西拉克的命令。你必须跟我们走。”回答斩钉截铁。
“可那人会死的。”
“毫无疑问。但你必须跟我们走。”
“不,我不跟你们走!”阿曼达歇斯底里地大喊大叫。
没人听她的恳求。“没有选择的余地,”这是她听到的回答。“你必须到直升机那儿去。”
在迷迷糊糊的状态中,她却听清了这句话。用直升机运送救援人员是个好主意,“这是谁的命令?”她问道。
“是杰贝勒·哈费的命令,他代表扎·西拉克的意志。”
“我必须见到这两个人,”阿曼达说,试图使自己的声音富有说服力。“我要用他们的权力做我的事。带我到直升机那儿去。”她希望这些话听上去与她的想法一样勇敢。
她的马又被催着向前走。她的前后左右都是柏柏尔骑兵,她被牢牢地夹在当中。即使她还有力气下马,也没有下马的空间。她落入了护卫队的罗网。
“这需要多长时间?”她绝望地问。
“我们得到的命令是不能受你的影响。”回答是断然和无情的,“我们不听你说的任何话。”
“噢,太好了。”阿曼达嘟囔着说,不再作无谓的挣扎。
她闭上眼睛,暗暗诅咒扎·西拉克。他一定发现了她没和车队在一起,也意识到了“升级”先生背叛了他。扎·西拉克交给他的任务是永远不能让她证实她父亲的发现。现在她必须完成一件不可能完成的任务,说服扎·西拉克营救背叛自己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