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予?我是高旅。”
高旅,声音为何如此陌生?
这是真高旅还是假高旅?
“施予,这么晚找你不好意思。”
施予心酸,忍不住在心低冷笑一声,从前,他的热情往往遮盖时间观念,半夜三更都打电话过来:“听听你的声音”,施予往往与他声音共眠。
今日变得如此守礼客气,由此可知两个关系是完蛋了。
高旅十分感慨,“施予,你为什么不骂我?”
施予答不上来。
“我故意疏远你,希望你知难而退。”
施予大奇,这真是高旅,抑或是打错电话的陌生男人?
他叫她:“施予,施予?”
施予只得应他,“夜了,又累又弱的时候说话不作数,为免天亮时反悔,明天再讲吧。”
对方见她如此理智,倒是一呆。
施予忽然觉得自己占了上风,于是轻轻说:“休息吧,有什么话要说,有什么牌要摊,一于留待明天。”
她根本不想说下去。
高旅怔怔地说再见,他刚挂上电话,施予又听得那一男一女的声音传来。
男:“你居然到处哭诉我的不是。”
女:“我要叫你好看,我要拆穿你的假面具。”
男:“你令我难堪之余,同时也令你自己出丑。”
女:“我顾不得了。”
男:“你会后悔的。”
女:“我不管,我已伤心绝望,我没有将来。”
听到这里,施予忍不住对牢电话大嚷:“不不不,你会找到更好的人,还有,更好的工作,你会名成利就,你会得到一个幸福家庭!”
电话中一片静寂,那一男一女停止对话。
隔了一会儿,那男人问:“谁,你是谁,为什么偷听人家说话?”
女的也忽然与男的同一阵线,“对,你不知道偷听人家讲话是不道德的吗?”
施予为之气结,忍不住说:“狗咬吕洞宾!”
她大力挂了电话。
那夜她实在睡得不错,一睁开双目,居然已经天亮。
回到公司,上午十一时,新合同已经放在她的办公桌上。
这么快。
几年前,想与老板说几句话,都要等一个上午。
所以一切都要靠自己争气,等到做出一番局面来,连老板都要写个服字,另眼相看。
签不签这张合同她都已经胜利。
施予娄然把合同从头到尾细细读一遍。
条件好得令她哗一声叫。
她取起笔,一挥,就把名字签下。
何必跳槽,做生不如做熟,施予自会同洛芸解释。
这时,秘书急急通报:“老板找。”
施予连忙接听。
老板极之爽脆磊落,只问两个字:“签了?”
施予回答的也是同样两个字:“签了。”
施予心头一松,大家都是明白人,秘书进来补一句,“人事部说,施小姐随时可以搬到阳明别墅中型单位去。”
“知道了。”
施予约了洛芸下午见面,洛芸说:“我也正好要见你。”
两个人都准时到咖啡室,坐下来,洛芸便说:“我不走了。”
“走,走到哪里去?”
洛芸解释:“我老板出高价挽留我,我已拒绝了宇宙。”
咄!施予不禁大笑起来。
“笑什么?”轮到洛芸莫名其妙。
“笑我们转运了。”施予说出她的经验。
“真的,做了多年委曲的小媳妇,终于熬出头。”
“靠我们自己的本事逐寸逐寸那样逆流而上。”
洛芸也感慨,“真是的,不然还靠谁,社会上像我们那样的女性是很多的,我们不寂寞。”
施予与洛芸紧紧握手。
这时忽然有人走过来,一只手就熟稳地搭在施予肩上。
施予凭感觉立刻知道这是谁。
果然是高旅,他苦涩地说:“坐那么久都没有看见我。”
施予诧异道:“你也在这里?”真的没留意。
“看着你们好一会儿。”
洛芸笑,“可有含情脉脉?”
她识趣地先走一步。
施予觉得奇怪,“你还没有到伦敦去?”
高旅低头盘算一会儿,问她:“施予,你肯不肯与我同去?”
施予一呆,这话早三个月提出来,她会仆生仆命跟了去,但事到如今,高旅想回头,恐怕不是那么容易的事。
“我.我怎么放得下工作?”
高旅呆呆的看着她,疏远才三个月,施予好像整个人都变了。
只见她浅笑道:“伦敦那么可怕的地方,简直不见天日,难为了你,我比较幸运,不用熬苦日子与考试,也就升了职,伙计,结账,对不起,我还要跑一处地方,你有话说,改天约我,这样说不了几句,我秘书会给你新电话,再见。”
施予撇下了高旅。
她要赶到阳明别墅去看,得添置些什么新家具。
三天后施予就搬了过去。
休息室对牢整个海景,施予伸伸腿,坐在安乐椅上,党得一切辛劳有了回报。
她看看电话机,等高旅来找的苦日子终于过去。
那种痛苦的感觉现在是淡淡的,施予不想再予追究。
她在新居举行了一个小小派对,没有请高旅。
那天晚上,人客还没有散,电话铃响,还是洛芸先听到,叫:“施予,电话。”
施予说:“我到书房去听。”
是,她现在有书房了。
掩上门,她取起话筒。
不可思议,电话中,居然还是那一男一女的声音。
怎会可能,他们居然一直跟到新屋来。
男:“现在我们两个人都完了。”
女:“千金小姐决定不淌你这潭子浑水了,多好。”破坏也有满足。
男:“但是,还有人敢碰你吗?”
施予抬起头,忽然之间灵光一现,她明白了,这两个人,简直是施予与高旅的化身,只要施予少了一点点智慧,一点点涵养,把事情闹大了,她与高旅便会变成这对男女,出尽洋相。
她又一次忍不住,朝电话里说:“喂,你们两有完没完?已经两败俱伤,也该停手了。”
那男子问:“你是谁?”
施予大胆地责问:“你倒来问我?你们这两只魑魅魍魉,我倒想知道你们是什么东西,一直在电话里骚扰我!”
那女声惊惶地说:“她发现我们了。”
男声说:“镇定一点。”
女声:“不如到别家去对话吧。”
男声:“快走,她已驱走心魔,我们不再是她的对手。”
说到这里,对话消失,电话只剩胡胡之声。
施予抬起头。
她冷笑一声,出去招呼客厅里的朋友。
洛芸问:“谁的电话?”
“朋友。”
“是不是高旅?”
“不是。”
“传你们要分手。”
“已经分了。”
“此话当真?”
“千真万确。”
“好极!那么罗伦期张有机会了。”
施予一怔,“你们公司的总工程师罗伦斯张?”
“你也听说过他?把握机会,我这就去叫他来好不好?他一直央我介绍你给他,可是你一直同高旅走──”
施予笑着说:“少废话,快请他来。”
洛芸连忙去打电话,三分钟后说:“他马上来。”
这时电话铃又响,施予想,咦,真热闹,一听,是高旅,这时,施予的声音更为平淡。
他问:“干吗人声鼎沸?”
“我家有客。”施予简单地说。
“我明天下午上飞机到伦敦。”
“鹏程万里,一路顺风,不送不送。”
“施予,我们就这样完了吗?”
“我以为这是你的意思。”
“你不想追究原委?”
施予莞尔,“何用细究,当然是因为我不够好。”
这时门铃响,洛芸去开门,一见来人,便叫:“施予,快挂电话,罗轮斯来了。”
施予便对高旅说:“对不起,我有稀客,再见珍重了。”顺手扔下话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