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价钱已达莉莉心目中顶价。
惠珠看着老板。
莉莉示意她再撑上去。
惠珠又举手三次。
会场内只得他们两人出价。
莉莉纳罕,这人是谁,前来破坏她的好事?
幸亏莉莉性格最可爱处是不与人争,她给惠珠一个眼色。
主持人喊价:“一次,两次,三次,售于——”
佟莉莉耸耸肩。
惠珠咕哝:“哪里杀出一个程咬金。”
莉莉嗤一声笑出来,“消遣耳,何必认真。”
这次她大大方方转过头去。
与她竞投的是位英俊的年轻人,眉宇间有丝忧郁,穿着深色大衣,尚未除下,显然不打算久留。
他见佟莉莉看他,便起座向她走去,欠一欠身,低声说:“承让。”
莉莉答:“不客气。”
他笑笑,“我是决意非得不可。”
莉莉讶异道:“世上有非得不可之物吗?”
那年轻人一怔,再颔首说:“佟小姐胸襟果然宽广。”
噫,他知道她是谁。
他又是什么人?
那边主持人又拍卖另一件珍宝,佟莉莉一分神,再回头时,那年轻人已经离去。
珍珠买下来是送给意中人吧。
温莎公爵夫人这批珍宝之所以为人注意,乃因主人有着令一国之君为她放弃皇朝的历史,引人遐思。
试想想,男士捧着珍珠项链同情人说:“我爱你,一如当年那段轰动历史的感情”,效果必定理想。
佟莉莉感慨,爱情,不过是一个华丽的游戏。
据说当年她父亲追求母亲的时候,曾经在除夕夜把钻饰铺地毯上拼出她的名字,而她英文名是衣莉莎白,那需要多少件首饰!
可是背着家人千方百计追求到手,生下莉莉后,他也不大上门来。
莉莉十分明白感情这回事。
今日巴不得追求,明日巴不得遗忘。
那一日,她自拍卖场中空手而回。
莉莉并没有失望,她不是那么容易闹情绪的人,过两日,她也就把事情忘了。
一天,正在忙,秘书忽然进来说:“佟小姐,挂风球了,同事们希望早些疏散回家以便交通拥塞。”
“是吗,让我听听收音机。”
听过新闻,莉莉立刻宣布解散伙计,只留几个敢死队听电话。
“你呢,佟小姐?”
“我不怕,你要不要走?”
“我也留下,梢后佟小姐让公司司机送我一程也就是了。”
“没问题。”
办公室骤然静下来。
莉莉走到窗前,看到天空已转为灰蓝色,劲风卷起白头浪,马路上全是赶回家的人群,渐渐,这些人也散去,只余旧报纸在街上卷过。
莉莉听了几个电话,见下班时分已差不多,便叫秘书打电话去让司机准备车子。
过一会秘书进来,一脸讶异。
“可以走了吗?”
“不,佟小姐,有人找你。”
谁?这种天气,这种时分。
“是一位男士,自称姓阮,是生面人。”
写字楼里尚有两三位男同事,莉莉倒是不怕有谁前来生事。
本来她不见没有预约的客人,可是今日例外,她反正有空。
“对了,他还送上这个给佟小姐。”
是一只油皮纸信封套着的扁平盒子。
莉莉接过,大生疑窦,“这是什么?”
她打开信封,里头是一只精致的深紫色丝绒盒子,一看就知道是专门用来装首饰,莉莉忍不住打开盒盖,只看到里边摆着一串珍珠项链,珠坠用白金镶成马蹄形状,吊着一颗更圆更大的珍珠。
这正是数月前她在拍卖行竞投失败的那串珠子。
她马上站起来,“阮先生在何处?”
“在会客室。”
莉莉连忙带着首饰盒子走进会客室。
看到人客面前已有饮料,才放心一点,她不想在一个台风天失礼于人。
“阮先生,你好。”
人客背着她在看风景,闻声转过来。
“佟小姐,你好。”
他仍然修饰得非常整齐,穿着深色西服。
“阮先生,请坐,替你换杯咖啡好吗?”
“不,香片茶很好。”
他们坐下来,莉莉手中仍然拿着丝绒盒子。
阮君开口:“佟小姐,这串珍珠原应属你所有,我现在来归还。”
佟莉莉爽快的答:“我马上叫人去写支票。”
“不,”阮君欠一欠身,“当作一份小小礼物吧。”
“这怎么可以?”
“佟小姐不必客气,那日在拍卖场我是冒昧了。”
莉莉忍不住问:“你不是说,志在必得吗?”
阮君不出声,他本来有点沉郁的神情更加充满阴霾,一如窗外的天空。
佟莉莉这才发觉会客室里没有开灯,气氛有点神秘。
阮君终于开口了:“这份礼物,本来是要送给一个人。”
莉莉知道不管她的事,可是她听见自己问:“那人呢,她不接受?”
阮君牵牵嘴角,“佟小姐真聪明,我迟了一步,赶到她跟前,她已经与别人举行婚礼。”
莉莉忍不住,“啊。”
多么伤心,人生不如意事常八九。
她踏前一步,“她是否长得很美?”
阮先生迷茫了,他要隔一会儿才能回答:“在我眼中,诚然。”
莉莉点头,“那已足够。”
这时秘书进来,拿着一张支票。
可是阮君已经站起来,“佟小姐看我是像上门兜售货物的人吗?”
“可是,”莉莉笑道:“无功不受禄。”
阮君想一想,“这样吧,将来,与一间叫志威的公司交手时,请予他们一点方便。”
“是你的公司?”
“不,是她的生意。”
莉莉大大讶异了,他还记得她,还愿意帮她!
“这份礼——”
阮君摆摆手,站起来。
莉莉把珍珠取出,戴在脖子上。
阮君微笑,“很适合,很好看,你才是最佳主人。”
莉莉送他出电梯大堂,看着他离去。
外头的风更劲了。
秘书问:“支票怎么办?——
“送给奥比斯眼科飞机医院,收据留着。”
“是,佟小姐。”
本来,珍珠打算送给母亲,现在,佟莉莉决定留着自己戴。
她天天用。
要是她生命中也有一个阮君,她必不离弃他。
莉莉十分唏嘘,可是她生活中至为空虚,一个人都没有。
她一直没有志威公司的消息,直到翌年的春季。
在一次会议中,她听到联盟公司那精明厉害的主管冷冷说:“志威是什么东西!一掌把它扫出门去,省得烦。”
她按住文件问:“这是怎么一回事?”
“志威这种芝麻绿豆公司居然同我们争代理权,乱出价,抢锋头!”
莉莉蓦然想起阮君的叮嘱。
“志威老板是谁?”
“是黎永坤第三媳妇胡佩玲一家人,这女子在黎家挺不得宠,不必给她面子。”
莉莉忽然问了一个极其奇怪的问题:“这胡女士,她是否长得绝美?”
会议室内众人愕住,没想到董事长会问出如此奇突的问题来。
不过他们立即问手下:“有胡女士的照片吗?”
不消片刻,照片已经传到。
莉莉一看,不禁呆住。
不,不美,一点也不,只不过是普通五官,亦不觉特别清秀或是十分有气质。
可是,阮君却把她当作一个公主看待。
莉莉放下照片,“说说这胡女士的历史。”
“她冒出头来是因为得到阮子康的支持——”
“阮子康?”
“是。”
莉莉立刻问:“这位阮君同马来亚锡王阮光明有什么关系?”
“他是锡王的小堂叔,辈份高,年纪轻,为人低调,承继部份财产后仍然继续他学术生涯,一向住在伦敦,极少返东南亚。”
莉莉沉思。
“佟小姐,阮君同胡女士已无瓜葛。”
“给胡女士留条路走。”
“佟小姐——”